早在聽到敲門聲的那一刻，雨宮葵就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而開門以后，無論是黑衣壯漢袖口露出的刺青，還是跟在后面跟著的那個光頭，更是進一步印證了她的猜測——在東瀛，基本上只有一種人會在自己身上留下刺青，而且那個光頭還曾經和她見過一面，就在她剛剛穿越過來的那一天。

是那群催債的。

雨宮葵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巧，趕在了今天。本來還以為會晚個一兩天的。

“請問你們是？”

雨宮葵微微仰頭，面色平淡地問道。

“我是藤山信貸公司的渡邊澤。”

黑衣壯漢自報家門，居高臨下地看向雨宮葵：“我的下屬山田，前幾天曾經到你這里來過一次，被你教訓了一頓，另外還有一個叫加藤涼太的年輕人，同樣來過這里，但當天晚上就死在對面的樹林里。關于這兩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

雨宮葵用余光掃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三島砂和，然后微微一笑，說話的語氣依然平靜：“您說的山田，就是那位光頭先生吧？

既然您是他的上司，那么應該也知道我們之前溝通的情況。我現在手頭沒有足夠的錢財來償還那筆債務，所以他答應給我兩周時間來籌措款項，難道現在要反悔？我還以為貴司是一家信守諾言的公司，總不至于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都騙吧？

至于加藤涼太……

我的確從木村警官那里聽到過這個名字，但是我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聽您的意思……莫非他是那天和山田先生一起來找我要債的兩位先生之一？對他的死，我也很遺憾，但這應該和我沒關系吧。如果我能做到這一點，那么直接對山田先生這樣做不是更好嗎？”

說話間，雨宮葵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個姓山田的光頭臉上。

她說的這幾句話，沒有一句是假話。

光頭確實答應過給她兩周時間，她也的確是在和中年警察交流過以后才知道加藤涼太身份的。

但問題是，前者只是“信貸公司”的小嘍啰，說話并不頂用；而后者的死雖然是紅眼怨靈做的，但也不能說完全和她沒有關系，畢竟那家伙大概率就是因為要跟蹤她，才惹到了盤踞在小巷子里的紅眼怨靈的。

不過這些信息，就沒必要當面說出來了。

“別被她騙了！”

光頭本來被雨宮葵看得有點發慌，忽然扯開嗓子喊道：“渡邊大人，這個臭丫頭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女孩，她肯定早就發現了加藤跟蹤她的事情，是故意害死加藤的！而且她根本就不可能賺到償還債務的錢，再給她一個月也沒用！我看我們干脆直接把她綁走……”

“閉嘴！”

渡邊澤冷哼了一聲：“注意你的身份！連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的廢物，就別在這里指指點點了！”

“……是。”

光頭臉色變幻了幾下，訕訕地低下頭。

另一邊，渡邊澤也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道：“雨宮小姐，聽說你父親是香取神道流的劍術師范，你那天制服山田，就是用了他教授的手法吧？你好像對自己的劍術很有自信？”

“一般般吧。”

雨宮葵輕描淡寫地回應了一句，心里暗暗猜測著渡邊澤這么說的用意。

后者很快就繼續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不妨賭一次。如果你能在劍術上贏了我，那我們可以再多給你兩周的時間籌措款項，但如果你輸了……很抱歉，那我們就要按照以往的規矩，來‘協助’你還清債務了。怎么樣？”

渡邊澤沒有說如果拒絕會是什么結果。

但是言下之意并不難猜。

雨宮葵只短暫思索了幾秒，就點了點頭：“好。”

說話間，她已經打開了房門，往里間走去，來到三島砂和身邊的時候低聲說道：“你待會兒去樓上，待在我的臥室里，如果十分鐘以后他們還沒走的話，就立刻打電話報警……很抱歉把你卷入進來，但是現在，只能拜托你了。”

“……嗯。”

三島砂和雖然不知道高利貸的事情，但是也大概能看出，這群黑幫成員很麻煩。

不論是他們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還是……

“雨宮……師父，小心點，那個男人可能……殺過人！”

“？”

雨宮葵眼皮一跳，先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雨宮師父”是什么鬼，然后就似有所感地回過頭來，看向正在進門的渡邊澤等人。

她剛才其實也有點感覺。

可是此刻，被三島砂和這樣提醒了一句以后，她才忽然發現，在這個名叫渡邊澤的黑衣壯漢背后，正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團被重型卡車碾壓過的扭曲人形，骨骼血肉都糊成了一團，被黑色的長發包裹著，正趴在那家伙的肩膀上緩緩蠕動著。

隨著渡邊澤走進屋子，這團影子從最開始的近乎透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剛才在外面，是因為有陽光照射，所以看不清楚？”

或者……

“是因為三島砂和的‘靈視’能力比我更高，所以只有在她提醒以后，我才能看清楚。”

雨宮葵心里晃過這兩個念頭。

鬼怪這種東西，本身就很不科學，所以也不能用常理來揣度它們。但無論如何，這只盤踞在渡邊澤身上的鬼，給所謂的“劍術比試”增添了幾分不確定因素。

假如那只鬼的身份，真的是被渡邊澤殺過的人……

那能不能利用它，把渡邊澤干掉，就像之前被紅眼怨靈殺死的加藤涼太一樣？

雨宮葵心里蠢蠢欲動，臉上卻依然不露聲色，示意渡邊澤等人跟在自己后面。

另一邊。

三島砂和悄悄放下木刀，往樓上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

山田喊了一句。

沒等三島砂和開口，雨宮葵就率先回應道：“她是我的同學，跟我們之間的債務毫無瓜葛，去哪里是她自己的事情，和你有關系嗎？”

山田臉色變幻了一下，威脅道：“……別做蠢事。”

“……”

三島砂和低著頭上樓了。

雨宮葵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這才停下腳步，從旁邊的刀架上取出兩把木刀，將其中一把往渡邊澤那邊一拋：“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