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不知在天空帷幕上劃過了多少次,星星在月的守望下不知安靜地撲朔了多少次明亮的雙眼,地上的人只知道趁著當下彼此還有時間好好和對方生活。
在這些天的時間內陣將自己所有的學識都傳授給了術,以支持他能夠重新組建起一支新的獵魔人。對于能夠破解的書籍法陣,陣也將其一一破解以供后人來翻閱。術的準備比較充分,他本是一個小國家的王子,能來這學習不僅是因為殘酷的宮廷斗爭,更是因為他本人好學,在此幾天內就解決了大部分疑題,凡是不能理解的都一一記錄下來。
他已經接納了一些同門師兄弟。對于傭兵團的事,他自然也是聽說過,但相較于傭兵團的名聲大噪,他的吸納就比較低調了,而且他所援助的都是同為貴族的一批人和師父的正版徒弟,傭兵團主要的對象則是流浪的獵魔人和底層的徒有其表的獵魔人,更加的魚龍混雜。
在幾天的接觸下,陣才知道術的那些所謂的追隨者里都是和他同上一門課的師兄弟。陣一時之間驚喜萬分,每天和他們混在一起交流陣法和咒術。而無則在和惡魔之主磨合。當無問起惡魔之主名字時,惡魔之主又為他分享了一個重要的知識:
惡魔只有自取的稱號,并沒有名字這一說法。就像人一樣,沒有名字就沒辦法分辨你我他,也永遠無法獲得自我,很難獲得靈智。就連惡魔之主這個稱號,也是取的稱號。這樣他才逐漸有了理智,看到了除原始的欲望以外的事物。
無聽他這么說有些困惑:“那豈不是還要為其他惡魔賦名才能使用契約?”
“只要你想,契約上的條件可以任意改變,生效的條件只要是能指名契約者是誰就可以。契約者的器官、指印等等,只要是無法和別人相同就可。并且契約上的字總是以看不懂的惡魔語的形式書寫,不怕別人拒絕。”惡魔之主甚至比無還要熟悉契約,滔滔不絕地說。
接著他又為無科普起為惡魔起名字的壞處:“不僅是因為這個,你身為惡魔,為別的惡魔賦名是會分去你的力量。得即是失。它們獲得了成人的第一步,你也會因此失去你的一部分力量,這就是等價交換。”
無好奇地問:“那如果我為你賦名呢?”
惡魔之主輕笑一聲:“你可真有意思。如果這樣有用,我為什么需要你為我賦名,我大可以自己來命名自己。你我為一體,你不過是為我換一個稱號罷了。為他者賦名可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首先你要比他更強,而且你們之間一定要有聯系。就像父母為孩子賦名一樣。賦名的過程是觸及內核的,那可不好受。”
“你應該是嘗過了這份痛苦,你想念被你賦名的惡魔嗎?”
聽到無的話,惡魔之主過了一會才答道:“我原本還有些討厭你的爛好心,但現在恐怕我得對你有所改善了。”無笑了笑,定了新目標。
待陣將抑制惡魔的法陣研究透徹之后,當天晚上無便讓惡魔化的智偷偷潛進了他們的房間內。陣早在房間地上畫好了法陣,讓惡魔化的智站到法陣上后陣便啟動了法陣。可結果并不如他們所預想的那樣。
在啟動的一瞬間它的身體表面就滲出了一道道黑氣,這些黑氣飄了起來,匯聚在天花板上。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大吼著飛快跳出了法陣。法陣帶給它的影響即使離開了法陣還是存在,它的身上不斷飄出黑氣,像是一塊燒得通紅的鐵塊上澆了一瓢水一樣。無趕緊讓它不要叫,可這時它卻不受控制。
看到這幅景象的惡魔之主開口了:“看來是不能的。我還以為他真的研究出來了那種東西。”無只能讓陣出去看看能不能拖住被叫聲吸引而來的術等人,自己趕緊把魔氣注入它體內以緩解它的痛苦。
“讓惡魔變回人類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人類的靈魂早就被誕生的惡魔當成了第一餐,不可能變出一個新的靈魂。”惡魔之主一邊看無試圖讓它不痛苦哀嚎,一邊自言自語。
無見自己傳輸的魔氣還是會流失,只能把它背起來先送到林子里避避。見到有個黑影從陣的房間內跑出去,陣的同門師兄咒再也不敢耽擱,說了句對不住了便施咒打破了陣房間的墻壁,帶人沖了進去。
陣哪想得到還有這一出,追上去解釋道:“我們很安全,那個叫聲可能是林子里的魔獸。”術擔心地趴在窗邊往外面的林子看說:“那個聲音只有惡魔才會發出來,如果是之前跑掉的惡魔就麻煩了。惡魔可是很記仇的,它一定盯上陣師兄你們了。”不一會他就發現了林子里一邊叫一邊移動的黑影,沒有半點猶豫就將咒術往那個黑影招呼上去。
陣見房間里沒有無,立刻阻攔其他人說:“那個黑影說不定是無,別攻擊他。”術還沒細辨別,黑影就沒入了林中,徹底找不到了。“可惡,又讓它跑了。”術錘了一下窗邊,轉身對眾人說:“大家還是收拾一下東西好了,附近有一個惡魔在游蕩睡覺都不踏實。明天我們就回國去。”
術看向陣,勸道:“陣師兄,你和無師兄也別在這受苦了,我們明天一起到我的國家去,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術見陣看著林中甚是擔憂的模樣說:“我不確定是不是打到它了。不管怎么樣,這個地方越來越危險了,那個惡魔肯定會回來。”
陣回過頭道:“這件事我要和無商量一下。”咒急忙忙地叫道:“這還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們只是換個地方研究咒術而已,而且那總比這里好吧。”術附和著說:“是啊。陣師兄,你看這里除了那些書籍以外還剩什么?如果你放心不下書籍,等我回國了我派人都拉回去,給你造一個比這還大的藏書閣。”陣盛情難卻,只好先答應下來。
另一邊的無放下它,用手摸了摸背后正在愈合的傷口,咬咬牙贊嘆道:“術的咒術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惡魔之主的注意力就沒從它的身上離開,說:“如果你只是想要讓它不傷害那兩個人,用契約吧。”無一翻手,手上就出現了一張卷起來的羊皮紙,接著他就把這張羊皮紙放在了它的身上。幾乎在羊皮紙接觸到它的皮膚一瞬間便沒有任何阻力地進入了它的體內。
惡魔之主看著它的反應說:“這樣應該就行了。明天就帶到那里去吧。”無嗯的應了一聲,問:“為什么那個法陣對我沒有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惡魔之主調整著體內的魔氣說:“既然你還說得出我字,那就已經解釋了。”
無連說了三個不:“我也是惡魔,可是對我而言沒有那么大的副作用。”
“也許他還沒完全破解。”
“當初你也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嗎?”
“哼。”惡魔之主輕輕地吐出一聲鼻音,“你不應該同情我,你是惡魔,你不應該同情任何人。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同情。”
它身上的魔氣已經穩定下來了,現在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恢復。無將右手斬下來給它吃,問惡魔之主:“我會變成惡魔嗎?”惡魔之主沉默半晌,說:“你早就是惡魔了。”“是嗎?”無看著它吞下自己的血肉,對它說,“從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智了。”話音剛落無感覺自己內心的一部分轉移到了智的身上,自己和他的聯系變得更強了一些。
“我們回去。”無對惡魔之主說。
“你要拋棄他了嗎?”盤踞在內核的惡魔之主沒意識到這是他說出的話。
“什么?”
“......”惡魔之主只用沉默回應。
陣見無回來,忙迎上去向無說明了之前發生的一切。無害怕自己身上的魔氣會暴露,就想要把額前的角卸了。惡魔之主笑著說:“這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把它砍下來還是會被你的魔氣恢復,我勸你別自討苦吃。”無問道:“難道就沒有把魔氣隱藏起來的辦法嗎?”惡魔之主真是有問必答,說:“有是有,但以你的能力還做不到。”
接著他開出了一個條件:找到那個被自己賜名的惡魔。
第二天跟隨著隊伍前進,惡魔之主的心卻飄到了林中的某人身上。無還能感受到從林中傳來的視線。他將身上的衣物裹得更緊,保持著目視前方。這樣做的結果便是發自內心的疼痛和悲傷。于是無開口道:“術,我們能更快一點嗎?”
術聞言立刻招呼其他人加快步伐,之后來到無身邊說:“無師兄,你也感受到了吧,那個惡魔在跟蹤我們。”無被驚出一身冷汗,沒有回答。術見無的反應又催促其他人加快。無只得在心里給智下達離開的命令。
無好像聽到了一聲悲鳴,同時而來是一道極強的魔氣浪潮。這下其他人也感受到了。紛紛叫道:“是昨天那個惡魔的氣息。”他們警惕地拿出武器,做出嚴正以待的樣子。無可不想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厲聲下達了驅逐的命令。
忍受著分離的惡魔之主突然朝無叫道:“夠了!你們人類既然是要拋棄他們又為什么要賦予他靈智,與他產生聯系?你們生而不育的樣子我看得夠多了!你和他不是主奴的關系,不要命令他!”
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得不敢說一句話。陣也看出了無的不對勁,緊忙支開困惑的術。好像智將這股怒火錯怪到自己頭上,惶惶地跑走了。惡魔之主猛吸幾口氣,充滿了無奈,切開了自己和智的聯系,給了智自由。
“讓我冷靜一會。”惡魔之主撂下一句話便沒了生息。無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覺察到和惡魔愈行愈遠,眾人依然不敢放慢速度,快馬加鞭趕往位于東海岸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