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陪著律很久才離開，她似乎打開了心結，精神狀態看起來也好了不少。可藤真一點不敢放松，他每天都抽出時間來醫院陪她。

“藤真，你別來找我了，你還是加緊練習吧。其實，我已經影響很多事情了，別把你們冬季選拔賽影響了……”律對著藤真說道，她努力自我調整了，她覺得可能就是前段時間有很多事超出她的預期，所以她才亂了心神。

藤真沒表現出一點在意，“沒關系，反正我們盡力就好。你這樣，我也不放心訓練。”

律只能讓自己盡快出院。她恢復了對籃球的訓練熱情，她想起來了，馬上要秋體集訓了。她沒辦法忍受自己松懈下去。

律發現了一個規律，她和佳代無法同時在場上打籃球。

這還是她在秋體時發現的。上一世。秋體賽，因為和群馬縣的沖突，七海被禁賽，然后七海和佳代作為陪練的身份參加了秋體的集訓。可這一次，她們和群馬縣根本沒發生沖突，兩隊友好比賽。直到比賽結束，律才想起，當年的自己可是因為這場比賽被撞傷了的。

因為沒有沖突，七海沒有禁賽，葵沒有加大贊助，而，佳代，也就沒有參加秋體的集訓。

律和眾人來到秋體集訓場地時，才琢磨出這件事來。

律找到藤真，和他說了自己的想法。藤真內心深處覺得律的臆想癥又來了，不過，他還是順著她說，“你做好自己。不用去管她。”

即使律總是說那個什么佳代是年少時的她。可對藤真來說，這就是兩個人，而他在意的只是面前的女孩。而不是那個年少的她。

“可我也想讓她打籃球。我當時，唔，是她應該很珍惜這次訓練的。我……”律苦惱，她不想因為自己讓佳代錯失這次機會。

藤真不想管那個佳代的事情，可他也不想看律發愁。于是，律找他交談后，他忍不住找人給體育協會報備，還是把佳代叫來做了替補。

律看到佳代那一剎那，無疑是驚喜的！她立刻去找藤真，藤真正一臉認真地和花形討論著什么，可她就是知道，一定是藤真幫了她！

在人前，她還是叫他藤真學長。“藤真學長，太感謝了！”律當著花形和長谷川的面，就去扯藤真的胳膊。

藤真有些不自在，她這樣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可她眼睛里的感謝和快樂又讓他不忍拂開她的手。

長谷川和花形只是沉默看著兩人的親昵。長谷川也從花形口中聽說了律之前精神狀態不好的事情。他在震驚之后，才知道原來自己對她表白，也造成了對她的驚嚇。他無法原諒自己，還是藤真和他聊了好幾次，才解開他的心結。

律對藤真的親密是不回避的，一向離大家很遠的藤真在律的面前也不過是一個，只能寵溺看著她的男生。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兩人似乎有著什么關系。

“律，你和藤真學長在交往嗎？”女生們在泡溫泉時紛紛八卦。

“還沒有呢。等他畢業吧。”律大大方方地說。

除了牧紳一，其他男生倒沒有那么八卦。牧問藤真，“那是你的女朋友？”

“暫時還不是。”藤真用詞很謹慎。

牧挑了挑眉，那就是以后就是了。

藤真和流川也沒有了律記憶中針鋒相對的場面。似乎兩個人還有點惺惺相惜。

其他的，和律記憶中大差不差。一群少年聚在一起總是熱熱鬧鬧的。

律找到了天天粘著自己的好朋友，武里的比嘉桉。這個來自沖繩的女孩和她性格相投。上一世，她和小桉關系也不錯，但因為她有瞳和葵她們，小桉也不過是她某個好朋友罷了。這一世，她不再強求自己加入曾經的小團體，反而和小桉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

“律，你來陪我練會球嘛！”小桉總是抓著她不放，時刻纏著她。她要不是知道小桉性取向正常，差點以為這個總是對自己上下其手的女孩，也對自己有點什么。

她還和淺野女校的兩名女生關系也好了起來。大概是她總是聽她們聊八卦，且聽得津津有味吧。讓她們兩人以為找到了同好。

上一世，她眼里只有籃球，這一世，她眼里也有了很多其他的風景。

她才知道阿神是在這個時候就喜歡了七海，而花形也是在這時候才認識了彩乃。她還是放松下來，上一世，花形對彩乃的確不錯，彩乃也很喜歡他。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了兩人的姻緣。

她和小桉，還有淺野女校的兩名女生也組成了一個小團體，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偶爾她看到瞳和佳代兩人親親抱抱，還是有點感慨，看到那熟悉的五個人在一起打鬧，也會覺得懷念。

不過，她也開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

*

“你還在訓練啊。”藤真泡完溫泉，路過體育館時，看到還在訓練的律。

“嗯。我在補基礎訓練。唉，沒想到這一世，竟然是基礎訓練拉了后腿。你不知道，之前的我，基礎訓練可是強項呢！”律一邊運球，一邊感嘆。她看了一眼另一半場邊和三井練習投籃的佳代。

藤真也看到了那個律總是很在意的佳代。他其實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態說，“你說你們兩個是一個人。看來是真的。訓練拼命程度不相上下，這么晚了還在練習的也就是你們兩個。”

律卻認真點點頭，“那是自然。”

藤真看著她如此認真，內心升起荒謬的念頭，她難道說的是真的？可這兩個人完全不一樣啊。

而且，那個佳代明明喜歡的是流川吧。流川對任何女生都不假辭色，只對她說話，還和她一起吃飯。怎么看都不正常。

藤真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測，他沉著臉，“那個佳代是不是對流川有意思？”

律不自然地說，“我哪里知道。”

“你不是最了解她的內心了嗎。她不就是年少的你嗎？”藤真不依不饒，所以，她其實也喜歡過流川？

律在心里大叫，藤真你要不要這么敏銳！

但她還是故作鎮定，“那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她和你也完全不認識。年少的我也壓根不認識流川。誰知道哪里出了錯誤。”反正她死不承認她和流川有過什么。

藤真勉強被她這個答案說服了。的確，流川完全不認識律。律也不認識流川。他在胡思亂想什么，他難道不知道律有臆想癥嘛！還把她說和佳代的那些話當真了嘛！

“歡迎你們來陵南找我玩，我也會去找你們的！”律抱了抱自己交的幾個新朋友。

“律，你一定要來我們學校看看！女校和你們很不一樣的！”淺野女校也是有名的私立高中，兩名女生依依不舍和律告別。

至于比嘉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著律不放手。

“我要轉學！我要去陵南找你！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小桉的話太有歧義，律尷尬地拉開她。上一世，她和瞳鬧了不少笑話，這一世，可不能和小桉再鬧同樣的事。

“你就在武里好好待著吧！我會去找你打球的！”律不是隨口安慰小桉的。她準備以后周末都去武里，這樣佳代才能在周末來陵南練球。不然，佳代就會莫名其妙被很多事絆住無法來陵南練習。

“那說好了！你一定要來！”小桉破涕為笑，高高興興地走掉了。

“看來你來看我練習的時間已經沒有了。”藤真好笑地和律告別。她的時間倒是都排滿了。

“嗯，不過也沒關系吧。我都陪過你一次了。你那些訓練，我其實都了解了。而且，這一次我也不需要你給我補習功課了。”律很自然地說，在她心里，藤真是唯一和她分享這些秘密的人。

藤真本來也沒想她做什么，但聽她這么一說，卻覺得不是味。她寧愿陪那個笨蛋的他訓練，怎么到他這里，就是沒關系了。更何況，什么叫她陪過一次了，她陪一次就覺得煩了？而且，就算她說的是真的，那個他給她補習的是東大的課程吧，她現在不是準備京都大學嗎，能一樣嘛！他為什么就不能給她補習了！

藤真不想再理她，她這個人，把自己的心弄得一團亂，想到他時，纏著他一個勁地喊藤真學長。不需要時，就是藤真或小藤真的亂喊，一點禮貌都沒有！

“好了，小藤真，再見！”律踮起腳尖輕輕捏了下藤真的臉。哎呀，爽死了，要你總是摸我頭。以后都是我捏你的臉！

藤真被她的觸碰弄得臉紅，所有人都盯著他們兩個看。他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和人這樣親昵。他有點羞惱，眾人揶揄的目光更是讓他心煩。他得做點什么找回主動，他也伸出手，想摸摸律的頭發。

律卻立刻閃開他，嬉笑道，“小藤真，以后只準我捏你，不準你摸我了！”以后，只能我把你當小孩，你不能再把我當小孩了！

藤真卻更羞惱了，他連表面的從容都維持不下去了，她都捏他的臉了，他摸一下她的頭怎么了！他背起包，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氣鼓鼓地走掉了。

“沒想到藤真學長，這么可愛！”七海摸著下巴，好笑地和律說道。

“是啊，他本來就是個可愛的小孩。”律的笑容越來越大，她還是覺得這樣的藤真更好，他那一世也過得很苦，這一世快樂一點吧！

*

佳代和流川要轉校的事還是在陵南籃球部小范圍傳了起來。律也聽說了這件事。她有些恍惚，這一次，佳代還是決定不來陵南啊。也是，她還在這里，佳代的確不會來。不過，她的心情還是和那時的自己一樣吧。

但是，這一次，這件事應該不會成為兩個人內心的遺憾。說不定還能讓彼此心意更早一點相通。

受到這件事的影響，律久違地又去翔陽找了藤真。藤真那個邋遢的形象偶然被律發現后，他就再也不敢偷懶和放松，依然是那個清爽的藤真。所以，律再見到的藤真，又恢復了他一貫整潔干凈的形象。

藤真不是不想去陵南找律，可是為了冬季選拔賽備戰的他，的確忙得抽不出空來。他看到律的時候，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他甚至拿出一直準備的京都大學備考資料，他盡量表現得是很順便的感覺。

“喏，京都大學的資料。我也沒什么用了。你拿去看吧。”藤真表現得很隨意。可律接過那些資料，整理得可真詳盡！這可不是沒什么用吧，這是專門替她整理的。他不是忙著訓練嗎，難道還有時間來幫她整理這些？

“謝謝藤真學長！”律笑容燦爛，可藤真卻不自在地偏過頭，這個時候，不叫他小藤真了？

不過，她偷偷湊近藤真，“其實，你們考試那一年的統考題，和我那一年的統考題，我都記得很清楚。我要不要給你一份？你訓練這么辛苦，學習上就別再那么逼自己了吧！”

藤真詫異地看著她，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腦袋，“想什么呢，你知道題目？別做這些投機取巧的事情，好好學習！”

律吐了吐舌頭，沒事，藤真不信算了。她會在他考試前給他題目的。還有，花形。

律找了機會偷偷問花形，“花形學長，你還是要考東大嗎？”

花形自從把她嚇暈之后，都沒跟她說過話。她猛地湊近自己，把花形倒是嚇了一跳。

不過，他的表面功夫也不比藤真差。他推了下眼鏡，狀若自然地說，“藤真告訴你的？”

唔，也算是吧。上一世的確是藤真告訴她的。律點點頭，“如果考不上東大，你會遺憾嗎？比如去慶應什么的？”

如果他說無所謂，那她就不告訴他題目了。他當年統考差東大一分，非常可惜。律一直覺得，是花形自己發揮失常，他不應該差那一分的。

花形被她問得莫名其妙，但又因為是她的問題，他不得不謹慎對待，他可是從藤真那里聽說，她的精神似乎還有點問題。所以，他到底該回答遺憾還是不遺憾。會不會回答了什么，她又被嚇得暈倒了。花形一時陷入兩難。

“你想讓我回答什么？”花形放棄思考，直接問律。

“啊？”律覺得此刻的花形看起來有點呆，她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花形學長，你真好玩！”

如果律知道，當時的他們都是帶著她腦子有病的想法和她交流的話，她大概會氣暈過去。

律甚至還主動找了永野，“永野學長，從現在到你上大學前，你自己別在馬路上亂跑。”

“什么？”永野也被她沒頭沒腦的話弄暈了，他當然也知道了她跳水救人后，腦子就不太好的事情。

律還記得永野在藤真考完慶應校考的當天，出車禍的事情。但她卻不記得藤真到底哪天考完的試，她也不知道時間會不會更改。她只能提前提醒。

在一次訓練后，永野有點惴惴不安地問藤真，“藤堂她，是不是病又嚴重了。這樣不治療真的好嗎？她找我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還去我家，和我父母也說了些奇怪的事情。”

藤真，花形和長谷川三個人都對視了一眼，她看起來挺正常，但偶爾又會冒出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來。

“她說什么了？”長谷川問出來，她似乎沒找過他說什么奇奇怪怪的話。她在他面前再正常不過。

“讓我上大學前最好不要過馬路。還對我父母也這樣交代。”

“那你就聽她的話吧。”藤真淡淡地說，他還以為是什么大事。不過就是這樣的小事，那你就照做唄。

“我是可以照她說的做。”永野愕然一瞬，他擔心的是，“她的病情，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她沒什么病。只不過記憶有點亂。醫生也說了，她自己理順了就好了。”藤真不悅，雖然他知道她腦子是有點問題，但并不喜歡聽別人這樣說。

永野被藤真說得啞口無言，藤真真的這樣想嗎。

藤真能怎么想。他不是沒用商量的口吻試探著問律要不要請個心理醫生，可她反應十分激烈。藤真只能作罷。而且，如果真的承認她腦子有毛病，那她說的，她和他那個綿長動人又帶著傻氣的愛情故事算什么？她對他說喜歡他那么多年的心情又算什么？都是她自己臆想的嗎？

藤真堅決不承認，她喜歡他是因為腦子有毛病。

就這樣吧。也沒什么不好。藤真自我安慰。

至少，她看著自己的眼神是真切的喜歡，他有時都會嫉妒那個讓她愛得那么深的“他”。即使那個“他”，就是他，可是他也嫉妒。因為她心里喜歡他的那些過往，都不是和他真切發生的。

不過，沒關系，他會把她提到過的那些甜蜜都做一遍的。而且，還會比那個“他”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