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的家在外城，但這個點還不算太晚，公交車并未停運。
安靜的街道上緩緩駛來一輛公交車，板著臉的司機盯著門口，車上只有最后一排坐著一人。
“真幸運啊！今天人這么少。”
想到手機上的到賬信息，又看著空蕩蕩的公交車，周全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1000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過要分一部分給賈正。
他太了解賈正。
他們之間不需要形式上的客套。
哪怕這筆錢在周全看來，或許他一輩子都賺不到。
但他還是下意識的認為，賈正看不上這筆錢。
而且之前也提及可能會付出生命，周全也確實需要一筆錢照顧奶奶。
他可不認為賈正是在開玩笑。
即便目前為止一切正常。
可他能感覺到賈正似乎隱瞞了什么事情。
他當然相信賈正，他也可以肯定賈正是為他好才有所隱瞞。
但他不相信自己。
以前卡上沒多少錢，放在哪里無所謂。
現在不一樣了。
他迫切的希望將銀行卡交給奶奶。
哪怕他真的不幸遇害，至少奶奶不需要擔心未來的經濟問題。
思索間公交車開始行駛，陡然啟動讓他站立不穩。
“小心一點。”
那是一個一身黑的男子。
黑色風衣，黑色手套，黑色爵士帽，黑色手杖。
周全看不清他的樣子，但可以確定他年齡不大。
——應該是同齡人。
他一只手拄著手杖，另一只手托著周全。
180的體型，在他手上卻仿佛沒有任何重量。
“謝謝啊。”
抓著扶手站穩，周全其實并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他剛準備開口罵司機，卻猛的反應過來。
‘剛剛這個位置有人嗎？’
遲疑著看向最后一排，原本應該坐著人的位置是空的。
反而是他身邊，黑衣男子把玩著懷表，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不用謝。”
即便兩人對視，周全也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他似乎很開心？
顧不上司機彈射起步導致他差點摔倒的惱怒，周全加快腳步，慌張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盡可能遠離黑衣男子，后面也不會有人，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緩解一點心中的緊張。
“你很緊張？”
可只是一個轉身的功夫，剛剛黑衣男子的位置又空了下來。
而周全的身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這下他可以肯定，賈正所說的生命危險，大概就是遭遇這種人吧？
“冒昧問一句，貴姓？”黑衣男子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涼意，只是簡單的詢問，周全卻瑟瑟發抖。
“…免貴不緊張。”
“嘖～你偷了我18年，你準備怎么還？”黑衣男子搖了搖頭，之前的饒有興致瞬間散去。
——這不是他想找的人。
“什…什么？”涼意稍稍退去，周全實在無法理解黑衣男子的言論。
“不如用你的36年來還吧！”黑衣男子握緊懷表，見周全仍然呆呆的看著他——大概是默認了？
“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話音剛落，懷表被黑衣男子拍在周全的額頭上。
嗞——
仿佛燒紅的金屬烙在血肉上，刺耳的聲音中夾雜著周全的悲鳴。
“我會再找你的。”
“呼呼呼——”
周全粗重的喘息聲中，黑衣男子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但額頭的疼痛仿佛將他整個腦子都攪得翻天覆地，他實在沒有精力開口回應。
叮鈴鈴——
“朋友？朋友？你沒事吧？”
嘈雜的聲音伴隨著手機鈴聲開始在公交車內響起。
周全感覺有人推搡自己，但他頭疼欲裂，實在沒有精力理會。
“朋友？你這站下車能去醫院，你沒事吧？”
‘醫院能治我這病嗎？’
周全很想回應，但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啊！”
女聲與推搡的力道開始加大，周全感覺自己碰到了什么，然后臉上挨了一巴掌。
可相比額頭的疼痛，臉上根本沒有感覺。
“欸！這人發病了，又不是故意的。”
頭疼欲裂的感覺裝不出來，至少裝不了這么像。
周全躺著地上，嘴角都已經開始滲出血來。
“快給他嘴掰開！塞住！小心咬到舌頭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還真有年輕人沖上去幫忙。
幾個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周全的嘴堵上，途中有人上車，有人下車，完全不像是他剛上車時所看到的場景。
這哪是空車？
雖然沒有到滿員的程度，但絕大多數位置都有人坐。
“呸！”
“兄弟，你這什么病？不像是癲癇啊，真還有點嚇人。”
扯出嘴里的衣袖，周全吐著血沫，幫忙的人這才好奇詢問。
“老毛病了，謝謝你們啊。”嘴里一股怪味，可周全還是禮貌的感謝幾人。
他知道，如果不是幾人給他嘴堵住，他還真可能咬斷自己舌頭。
“哼！”
循聲看去，一身職業裝的女性瞪了他一眼。
叮鈴鈴——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周全趕忙接通電話，順便將幫忙的人牢牢記下。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提前下車，但這些人他必須記住。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是奶奶一直強調的事情。
“你沒事吧？”
聽到賈正的聲音從手機傳來，周全疲憊的回應道：“沒事了。”
又稍作停頓，“差點死了。”
事實上，從周全上車開始，【通訊錄】上周全的【當前狀態】就已經變成【不在服務區】。
賈正一直在試圖聯系他，直到【當前狀態】變回【正常】。
這其中肯定有涉及超凡事件的過程。
但周全實在過于疲憊，他沒有精神復述剛剛的經歷。
“明天我去接你。”
以賈正的這句話結尾，周全疲憊的靠在扶手上。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其他人基本都下車了。
這才是他上車時看到的場景，唯獨另一人不是黑衣男子，而是之前瞪他的職業裝女性。
‘*炎國粗口*，忘記留他們聯系方式了！’
那女子的身材很好，可周全沒有任何心思關注她。
“終點站到了。”
踉蹌著下車，他不自在的扭動身體，這才發現他似乎瘦了。
“嗷——”
同樣在這一站下車的女子惡狠狠的踩了他一腳，又瞪了他一眼，離開的方向與他同路。
“…倒霉。”
心有余悸的摸著額頭，周全并沒有感受到什么痕跡。
可直到他通過手機屏幕查看額頭情況，他才反應過來。
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