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械廠的射擊室里，早已長成挺拔身姿的少年手里握著槍，對著十幾米開外的那個靶子，不停地射擊著，裝了消音設備的槍不停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子彈沒了，他就換彈夾繼續打，似乎不止疲倦的樣子看得墨知有點心疼。

她輕輕地喚他，“家鈞.”

聽見她的聲音，齊家鈞開槍的手抖了一下，準頭偏了，這一槍脫靶了，他卻顧不上這些，驚喜地回過頭，三兩步跑到墨知面前。

“老師，你回來了？”

“嗯。”墨知看著他通紅的臉和額頭上冒出的汗珠，拿出張手帕遞給他，“擦擦吧。”

齊家鈞隨意地擦了擦，問墨知，“老師，你這次去延城還順利嗎？”

墨知一走，他就每日提心吊膽，特別是開始打仗了之后，他的心每天抖提到了嗓子眼，慌得不行，只能每天練槍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嗯，很順利，東西都交上去了。”墨知點點頭，

“那就太好了。”齊家鈞松了一口氣，目露欣喜，“有了那些圖紙，我們的武器裝備又可以更上一層樓了，太陽國的那些人我們就都不怕了，絕對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他定定地看著墨知，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說道：“老師，我還是想去參軍。”

沒等墨知回答，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覺得我自不量力，但我真的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戰爭在我面前發生，看著那些無辜的人在我的面前被槍擊中，被炮彈炸死，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去參軍，我想上戰場。”

他還略顯稚嫩的眉眼滿是堅毅，墨知在心里嘆了口氣，如果說之前的齊家鈞只是一時的熱血上頭，那么這次，他是真的決定好了。

墨知沉默許久說道：“家鈞，你不止是你自己，你還是你父母的兒子，唯一的孩子，如果你出了事，他們怎么辦？我說過，你想報國，有很多種方式。”

“比如，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可以送你和許先生去延城，你可以繼續跟著許老師學習，這也是報國的方式。”

齊家鈞沉默了，半晌他抬起頭，眼里全是倔強，“我想跟我父母談一談。”

“好，我尊重你，只要你父母同意，我不攔你。”墨知終于點了頭。

齊家鈞頓時喜出望外，拉著墨知給她看他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

沉悶的“砰砰……”又在室內響起，齊家鈞非常專注，

墨知仔細看了看，有點兒驚訝，齊家鈞在這方面還真有點天賦。

齊家鈞的性格比較急躁，但拿上槍之后，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得沉著冷靜，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不能影響他。

他開槍的姿勢并不是那么標準，但他的準度非常高，幾乎不需要瞄準，都能擊中靶心，而且連發的速度很快。

齊家鈞打完了幾個彈夾，期待地問墨知，“老師，怎么樣？”

“家鈞，適合你的不是手槍，也不是步槍。”墨知一字一頓道，“而是狙擊槍。”

“狙擊槍？”齊家鈞神色有點迷茫。

他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狙擊槍，只是從來沒有真正見到過，機械廠這邊也沒有狙擊槍。

墨知頓了頓，“我們這里沒有，我想辦法給你弄一支。”

“謝謝老師！”齊家鈞大喜過望。

“行了，現在外面的形勢太嚴峻了，到處都在打仗，機械廠不能再待了，你收拾收拾東西，和許老師一起跟我走。”

“這么急嗎？”齊家鈞愣住。

“嗯。”墨知點點頭，多留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好，我馬上去收拾東西。”齊家鈞明白了。

很快，齊家鈞和許智偉收拾好了東西，墨知和李素芬帶著兩人小心地離開了機械廠，剩下的東西后面再來拿。

墨知帶著幾人到了自己之前買的一個偏僻的院子，她推開院門，院子久未住人，一股發霉腐朽的味道瞬間飄進鼻子里。

她對幾人說道：“房子有點破，大家先將就一下。”

如果不是怕人多眼雜，墨知完全可以講幾人安置到清雅閣去，那邊環境要好得多，但是清雅閣每天進進出出的客人太多了，不安全，特別是出了鄭東橋的事情之后，她們更是小心警惕。

“沒事兒，這算啥破啊，我之前啊，為了執行任務，橋洞大街都睡過。”李素芬無所謂地點點頭，現在這情況，能有一個容身之所已經很不錯了。

她環顧了一下院子四周，發現了角落里的掃帚，她立馬走過去拿起掃帚虎虎生風地掃起地來。

“打掃一下就成了，多大點兒事兒啊！”她動作快，三兩下就掃干凈了一小片院子。

許智偉和齊家鈞看著，也找了趁手的工具開始打掃起房子來。

墨知見幾人適應良好，也放下了心，“那好，你們就先在這安心住下，注意安全。”

“那個……許小姐。”許智偉猶豫道，“廠里的東西……”他始終放心不下機械廠剩下的那批槍，那些可都是他的心血啊。

現在在外面，大家都叫的墨知的名字。

“廠里的東西，我去想辦法。”墨知篤定道，“您放心吧。”

“那就好，您也萬事小心。”許智偉松了口氣。

“好。”墨知沒有久待，見幾人安頓好，她匆匆地離開了。

————————————

沈公館里，氣氛一片肅穆。

林衡臉色難看地向沈秋白匯報道：“三爺，前方來報，城北那邊，遭受了多次炮彈轟炸，死傷人數不少。”

沈秋白的臉上一片寒霜，他握緊了拳，修長的骨節發白，他一拳砸在實木的桌上，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欺人太甚！”

林衡沉默了，誰也沒有想到，竟然這么快就打到了滬城來，滬城的駐軍盡管頑強抵抗，但還是寡不敵眾，而且，武器裝備也落后太陽國那邊許多。

“三爺，機械廠的槍……”林衡遲疑著問道，人雖然撤走了，但他記得機械廠那邊應該還有一批槍，如果能拿到，至少可以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我想想。”沈秋白陷入沉思。

“別想了。”一個清麗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沈秋白猛然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