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這么多年，陸堯了解她，她又如何不懂陸堯。

“我知道了。”

陸堯嘴角微勾，露出淡淡笑意。

隨后他離開院子，往大門反方向走去。

玉明宛怔了下，長嘆了口氣。

“洛姑娘。”

她心頭煩悶，不知不覺來到玉老爺子處。

彼時，玉老爺子剛用完早膳，正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消食。

看見此幕，玉明宛竟有一瞬的恍惚，好似回到了從前。

“你先下去吧。”她輕聲吩咐阿巧。

阿巧乖乖答應，退出庭院。

“江山如畫嬌，細雨吹，落入離人堂～”

玉老爺子微瞇著眼睛，嘴里哼著戲曲，彎彎繞繞，配上滄桑而輕柔的嗓音，只讓人覺得韻味十足。

“爺爺。”

玉明宛蹲在搖椅旁，輕輕喚了聲。

也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無心理會，玉老爺子自顧自哼著曲兒。

“我是不是對陸大哥太狠了。”

玉明宛自言自語。

除了爺爺，她已經找不到人傾訴心事了。

“其實陸大哥對我的感情，我怎能看不出呢，我也真真切切對一個人付諸過真心的。”

“可我和陸大哥不一樣。陸大哥是藥王谷的少谷主，風姿綽約，年少有為。而我呢，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人生中唯一的追求就是報仇，報我自己的仇，報您的仇，還有爹爹和娘的仇。”

“早點說清楚，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吧。如果當初，當初衛景珩也早點和我說清楚，您就不會受我牽連，遭受那么多的折磨了。”

說到這里，玉明宛喉間苦澀。

她早就對衛景珩沒有任何感情了，她只是恨，恨自己沒有早日認清，連累了這世上最疼愛她的人。

“爺爺，我想爹爹和娘了。”

玉明宛難得放下防備。

她腦袋枕在扶手上，耳邊是爺爺在哼曲。

正好唱到那句“牽腸終有一散，不如相斷無涯。”玉明宛抽了抽鼻子。

這一日，玉明宛始終沒有再見到陸堯一面。

直到晚上，她實在忍不住，唯恐陸堯誤會了她的意思，覺著她不識好歹，想要解釋一番，掙扎許久決定主動去趟陸堯房間。

她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內傳來陣陣痛苦呻吟。即便已經盡力壓制，仍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陸大哥？你怎么了？”玉明宛擔心。

話音剛落，又是“砰”的一聲，她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

玉明宛猛的推開房門。

“陸大哥！”

陸堯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看上去極其無助。

她從未見過陸堯這副模樣。

玉明宛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

才起身，陸堯便暈倒在她的身上。

玉明宛放心不下，將他扶到床邊躺下，又替他蓋好被子，為他診斷了一番，確認他身子無礙這才松了口氣。

可想到剛剛的場景，玉明宛又擔心得緊。

思索片刻，她回到自己房間，從書柜夾層中取出一支竹筒，隨即走到窗邊，抽開弦繩。瞬間，一簇煙花飛升上天，眨眼間又恢復正常。

玉明宛焦急等待，時不時探向窗外，稍有風吹草動便立即起身查看。

終于，一個時辰后，身著白衫的男子抵達醫館。

“怎么了宛宛？”

男子容貌周正，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我怎么瞧著你愁眉苦臉的，發生什么事情了？師弟呢？他在何處？”

說罷，他環顧四周，尋找陸堯身影。

男子乃是藥王谷谷主的徒弟江闔，因年紀在陸堯和玉明宛之上，性子也比二人沉穩些，故而在幾人中排行老大。

玉明宛二話不說，將江闔帶到了陸堯房間。

此刻陸堯安靜躺在床榻上，絲毫沒有直覺。

“我方才診斷過了，他身子沒有任何問題。”

“他這是中了夢魘蠱啊。”

江闔替陸堯把脈后說道。

“夢魘蠱？”玉明宛吃驚。“好端端的，他怎么會中蠱？”

而且，不是苗疆人才會用蠱嗎？！

提到苗疆，玉明宛隨之想到了她母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不曾離開過藥王谷，京城里發生的事情我一概不清楚。”江闔搖了搖頭。“但我確定他中的是夢魘蠱。”

藥王谷谷主曾說過蠱術害人，易毀人心智，故而從未教過玉明宛。也唯有藥王谷的大師兄方能接觸些。

“不然等他醒了，你問問他？”江闔提議。

“他肯定不會告訴我的。”玉明宛無奈。

既是中的蠱，定不是這兩天才開始出現反常。陸堯若想告訴她，早就和她說了，何必瞞到現在。

“師兄，你有什么辦法解這個蠱嗎？”玉明宛收回思緒。

比起陸堯為何會中蠱，她更在意怎么解蠱。

“解蠱可不在我們藥王谷能力范圍之內。”江闔回答道。“蠱并非是一種病，中蠱也不存在生病一說，我們藥王谷能治世間萬物之癥，但解蠱毒還需苗疆人自己來做，絕不是我們能夠摻和的。”

“可總不能就眼睜睜看著陸大哥受蠱毒侵害吧。”玉明宛著急。

若是不行，她只能去趟苗疆，找到會解蠱的人，幫陸堯解除蠱毒。

“我倒有個法子。”

江闔頓了頓。

“什么法子？”玉明宛追問。

“夢魘蠱，蠱如其名，靠食人夢魘為主。中蠱者會受心魔所迫，最終五臟六腑因極度疲憊而枯竭。要想解除此蠱，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他的心魔所在，并一一化解。”

江闔娓娓道來。

聽罷，玉明宛一顆心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宛宛。”江闔喚了聲。

“師兄，我在。”玉明宛回過神。

“心魔不一定是他內心陰影處，也有可能是他所惦記和被牽絆的部分。具體的我也說不了太多，解鈴還須系鈴人，你自己慢慢悟吧。”

這是他能點撥玉明宛的所有東西。

“我知道了師兄，我會努力參悟，將他從夢魘中救出來的。”

玉明宛鄭重承諾。

這幾年的相處，陸堯于她而言已經如親人般珍貴。她怎可能看著陸堯身處危險而不顧。

夜里，陸堯吐了兩次血。

玉明宛一直守在他身邊，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