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一時之間，實在分辨不清楚，喜歡，到底是一種怎樣復雜紛擾的感情。”

望舒即便在說著這些的時候，依舊異常平靜溫柔。

但是這時候，扶子春卻突然隱隱約約地在望舒身上感受到了幾分溫柔的冷漠。

就如月亮一樣。

看似溫柔。

實則冷清。

“但是如果一定要我給出原因的話，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現在我還留在這里。真的是天道所困住了我，還是我被自己的心困住了？我分辨不清楚，但仔細想來，我可能依舊喜歡朝顧吧。但是時光荏苒，光陰似箭，過去這么多年，可能只有等我再度看到朝顧本人，才能搞清楚吧。”

二十多年，她卻一直都被困囿于朝顧的身邊。

她說話，沒人能聽到。

她行走在人世，也無人能理會。

她看似是有人陪伴，但卻一直被困囿于寂寞的深淵里。

靜看花開花落。

太久了。

望舒垂頭無奈地笑了笑說：

“因為沒人能感應到我，我也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說過話，所以在其中一次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該怎么說話，后來，就試著去跟小花小草小蝴蝶聊天，萬幸的是，小蝴蝶能夠聽得懂我說話，它也會陪在我身邊。”

“所以這么多年過去，我才依舊能記得人類的語言。”

“真的是透徹孤獨的一段歲月，沒有任何人能感念到我，即便是口口聲聲說愛我非我不可的朝顧，也依舊看不到我。”

“后來我便明白了一點，或許天道對我的懲罰，就是要讓我清醒的看著世間所有人逐步的將我遺忘掉。”

望舒說到這里的時候，神情依舊沒有任何的怨恨憤慨，她依舊平靜，依舊冷漠。

“我也在等著朝顧，把我遺忘掉。想著真的或許所有人都遺忘了我，我才能夠得到真正的解脫呢？但是朝顧真的好堅持啊，甚至連至于長瀛云宮的朝錦也很堅持，非要找到我不可。我心中感激著，但同樣也在難以抵抗的怨恨著。”

扶子春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不知道這些。

她……

她原本甚至還以為望舒是心甘情愿地留在朝顧身邊，就是因為喜歡朝顧，就是因為想要救贖朝顧。

但現在看來，原來卻都是誤會。

是這所謂的天道給予望舒的任務失敗的懲罰。

這不是恩賜。

這……

是故意的懲罰。

說到這里的時候，像是沒看到扶子春陡然變紅了的眼睛，望舒輕嘆著搖了搖頭補充說：

“很多事情我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也記不清楚最開始死的時候心底到底有沒有怨恨過朝顧，也快忘記了在最開始生下你的時候，心底到底是悸動和欣喜多一些，還是歉疚和悔恨多一點。”

“但是現在去追究這個也沒有什么意義了，因為我早就已經今非昔比，不過有朝一日還能看到你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面前，我很欣慰。”

望舒輕笑著再度伸手，隔空描摹著扶子春的眉眼。

這般感慨說：

“雖然很多感情我都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清楚我對你的降生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怨懟或憤慨。你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并非是朝顧為了控制我的枷鎖。”

“你是自由的。”

“現在也是。”

……

扶子春怔愣著皺起眉，她隱約覺察到了什么，卻在這時原本停留在三歡襁褓處的蝴蝶，突然像是受驚了似的振翅飛離。

望舒抬眼看向蝴蝶飛離的方向，突然眼眶帶淚的笑起來。

“……看來我終于可以得到解脫了，挺好的，我終于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回到我的父母和朋友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