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賣冰激凌的，要不要來一個？”

“喝中藥忌生冷。”時宜慢下腳步，與張文彬并肩同行。

“棉花糖吃嗎？那邊有小兔子棉花糖。”張文彬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門店，激動的看著時宜。

“你想吃你吃，我抗糖。”時宜將大衣裹了裹，吸了吸鼻子，“你說糖存在的原因是什么呢？”

“好吃。”

時宜斜了一眼張文彬，“小時候愛吃，但會長蟲牙，不讓吃；長大了喜歡吃，但會長胖，不能吃；老了想吃，但血糖高，不敢吃。你說到底什么年齡是吃糖的合適年齡呢？”

張文彬看著時宜沒有作聲，只是亦步亦趨的陪著她走在上班的路上。

“其實你不用在意。”時宜看向張文彬，“剛剛阿姨說的那些話，我聽到后其實挺開心的。”

看著張文彬疑惑的表情，時宜調皮一笑，“阿姨夸我好看，還夸我年輕。”時宜開心的蹦跶了幾下，充滿報復的快感，“其實她也就只比我大六歲，可我喊她阿姨。”

時宜晃著自己的手臂，一步一步踩在石磚上。

“她老公是大學老師，跟自己學生好上了，據說是拿著她辛苦掙得錢給那個學生買了好多東西。她是開飯店的，一直覺得自己老公是知識分子，有文化，有修養，所以她把自己辛苦掙的錢都給他老公了。后來那個學生懷孕了，她老公要跟她離婚，她帶著孩子在她老公面前哭、求、威脅、嘶吼都用上了，他老公鐵了心的就是要離婚。離婚的時候被她老公算計了，幾乎是進身出戶。”

時宜轉過身子倒著走，平靜地訴說這一切。

“那會兒房子剛裝修，我來來回回買材料，有一回電梯樓層按錯了，她跪在地上求他老公跟她好好過日子的時候被我看到了。”

時宜抬眼看著張文彬，“我看到了她最不堪的時刻，所以記恨上了吧。”

張文彬看著時宜倒著走路，胳膊還一晃一晃的完全不看路的樣子提心吊膽，“好好走。”

時宜咧嘴一笑，身子轉正，一步一步的好好走。

“我知道你叔叔是這個小區的開發商，也承包著物業，別為難她。”

張文彬抬眼看向時宜，尷尬的別開臉。

“世人以心肯處為樂，卻被樂心引在苦處；達士以心拂處為樂，終為苦處換得樂來。”時宜笑著看向張文彬，“還執迷嗎？”

張文彬看著時宜，沒有回答，反問道：“你都放下了嗎？”

“花居盆內終乏生機，鳥落籠中便減天趣。”

張文彬伸手掰過時宜的肩膀站定，認真的表白：“我從沒把你當盆中花、籠中鳥，。你向往山間花鳥，我便伴你翱翔；你喜歡栽花種竹，玩鶴觀魚，我便為你提供一個能讓你自得其樂的地方。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和你無關。”

時宜心臟砰砰砰砰地跳動，張文彬的臉龐越來越模糊，自己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她看到了一個瞳孔微張，嘴巴微張，整張臉顯示著不可置信的自己。

時宜捏開張文彬的手腕，轉身往單位走去，腦子里不斷閃現張文彬剛剛說的話，一個聲音歡呼雀躍，搖旗吶喊，期待躺平的后半生；另一個聲音嚴肅認真的說著人心難測。

深深的幾個呼吸之間，時宜平緩地對身邊人說：“霽日青天，倏變為迅雷震電；疾風怒雨，倏轉為朗月晴空。氣機何嘗有一毫凝滯，太虛何嘗有一毫障塞，人之心體，亦當如此。”

兩人一路再無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