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具的確是商朝時期的，好看，也奇特啊，你們看它的面部，線條細膩流暢，雖然額頭正中有一只眼睛，但沒有破壞整體的審美，從某種角度來說，是件難得的藝術品，或許現代的技術也做不出這樣精致到極點的面具。”專家的話里全是驚嘆和贊美。

“額，好看是好看哈。”李蕭贊同這點，可他和唐生一樣，感覺多看幾眼就要被它吸進去了，他接著按了按腦門，開始結合盜墓小說聯想起來，“你說這面具以前一直戴在死人臉上，它里面是不是充滿了尸臭氣啊，會不會有毒？”

唐生瞥他一眼，也想到了看過的盜墓小說里的某些情節，其中有一部小說里講述了幾個盜墓賊打開了幾百年前的棺槨，里面躺著墓主人，是一具干尸，盜墓賊把墓主的衣服和飾品扒下來后，沒過多久就皮膚潰爛而死，作者解釋說是墓主人的衣服飾品里充斥著百年尸氣，慢慢形成了一種無形無味的毒氣，讓接觸到它的人慘死。

這青銅面具幾千年了，按照顧勇平日記里說的，它一直戴在古尸臉上，之后又戴在顧勇平的母親和他妻子臉上，這千年來，尸氣是不是完全滲透進了青銅里？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了，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

或許它就是件普通的歷史悠久的古物罷了。

一旁的夏專家這時候笑了笑，對于李蕭的聯想，他完全不認同，“有毒這種只會出現在小說里，我們初步測過了，沒什么有毒氣體，當然，關于它還需要更加詳細地檢查。下午我們將會用一種新的技術手段對面具進行深入掃描和局部樣本分析，尤其是第三只眼睛部分。”

“它要是測出來什么，還真的能讓尸體千年不腐爛，那可就神了。”李蕭繞到面具背面看了一眼，從這個角度看要舒服點，不像剛才渾身上下都不太自在。

他發現唐生倒依然盯著面具正面，不過臉色不太好看。

旁邊的夏專家估計是看習慣了這張青銅面具，好像沒什么不自在。

莫非，這面具只針對一些人，讓這部分人感覺到說不明白的不舒服？

“夏專家，顧勇平妻子的尸體，目前怎么樣？”唐生這時問。畢竟三天前，他們被告知這具尸體已經開始出現腐爛跡象。

“這幾天的腐爛程度更大，不過是局部，整體身形還算完好，對尸體的研究是其他幾個人負責的，我主要負責面具這塊。但我覺得啊，這也從別的角度證明，青銅面具肯定含有防腐的某種物質。”

“嗯。。”唐生若有所思。

“對了，唐警官，我聽說青銅面具來自山東某個地方的古墓里，真有這回事？”專家好奇地問。

“顧家日記里這么描述，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也無法實地考證。”

“哦，我倒覺得有很大可能啊，或許是當時哪個殷商貴族下葬時的隨葬品。”

唐生點了點頭。他們一直以來就是這么想的，而后結合楚子飛以及上官清那位網友的所見所聞，一些學說，推出了青銅面具主人與南美洲某部落之間存在聯系的這一想法。雖然多少有點不可思議，可這種可能性真的很大。

他再次看向玻璃罩里的青銅面具，依然泛著金光，三只眼睛好像活人的眼睛。

活人的眼睛。。。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唐生仔細瞧著，突然，有那么一剎那，他仿佛看到第三只眼睛朝他們眨了一下。

是盯久了的錯覺吧？

還是這段時間太累了，眼花了？

唐生閉了閉眼睛，感覺有點頭暈。

“你怎么啦？”李蕭又回到了他旁邊，關心地問了一句。

“頭有點暈。”

“哦靠，我也有點啊，是不是這面具太晃眼了。。”李蕭看了眼面具，又看了眼專家，專家這時候正拿著手機接電話，他輕輕對唐生說道，“反正我們終于見到這千年寶貝了，現在，額，還是趕緊走吧！”

唐生也想離開，于是他和李蕭告別了夏專家，走出了實驗室。在走廊里，他倆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仿佛剛才是從一個古墓里出來一樣。

案子已結，還是不要多想了，而且也不在他們的認知領域范圍內。

唐生和李蕭互看一眼，很快離開了這幢樓，回了公安局，之后工作一直忙碌，腦子里倒沒有再浮現青銅面具的身影了。

今晚輪到唐生值班，忙完一堆事后，他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快十二點了，他一時沒有困意，便去了李蕭的辦公室，半路上接了個電話，當他來到李蕭那時，發現這家伙還在筆記本電腦面前瘋狂碼字。

不過唐生一走近，李蕭就不想工作了，他也有點累，想放松下。

“哦呦，你這小子的黑眼圈也跟我差不多了啊。”李蕭看他坐到了自己的對面，笑了笑。

“不如你，你等級高點。”

“。。。”

“對了，剛才來你辦公室的路上，周揚打了個電話給我，說今天已經搬離了住的地方。”

“哦？大畫家搬家了！”李蕭從筆記本電腦后面探出了半張臉，“那他去哪了？”

“沒仔細說。”唐生站起來，走到了窗邊，“他說他們去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在那兒他會接著畫畫，爭取明年能辦個人畫展。”

“他們？還有誰啊？”李蕭撓了撓因為加班已經兩天沒洗的頭發。

窗戶里正好映出李蕭的半張胡渣子臉，唐生回過頭，“應該是周揚和他的那些畫吧。上次去周揚家，他跟我說過所有畫都是他的朋友，不能割舍。”

“山清水秀，嗯，可能有利于畫家創作吧。他要能忘了那些事，寄情于充滿靈魂的畫作，那倒是件好事。”

“我覺得他忘不了。”

“誰知道呢，或許時間能沖淡一切吧。”

唐生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沒有說話。

李蕭的手機這時候響了。他接了電話，聽了幾句，直接打開了免提。

“夏專家，您剛才說有重大發現？”他朝唐生招了招手。

唐生又坐回了辦公桌前。

電話里傳來一個渾厚的中年男人聲音。

“是的，下午在對青銅面具進行精細的檢測分析時，發現額頭上第三只眼的內側表面附著了一種遠古生物菌種，而且一直存活著，它們接觸人體肌膚后會排放一種物質，目前還不知道是什么物質，可能就是這種東西讓尸體能夠長年不腐。”

“這么神奇！”

李蕭和唐生感覺對方在說某部奇幻小說里的一個關鍵情節。來自遠古的生物菌種，莫非和恐龍同一時代？

那千年前的人類是怎么發現的，或者，壓根不知道這東西，青銅面具內側表面附著遠古菌種只是歷史的巧合？

“這張青銅面具其他地方全都已經檢測過幾遍了，沒有問題，所以極有可能是這種菌種讓尸體不腐爛，如果面具摘下一段時間，尸體會按照正常規律慢慢腐爛下去。”

“也就是如果山東那個古墓沒有被薛九城和顧連齊或者其他人盜取破壞的話，那墓里的女尸將一直保持著那張容顏，我的天。”李蕭再次想象了一下。對于山東那座古墓，他一直有種好奇的執念。

唐生皺著眉，他想到了古墓中另一件寶貝，當時被顧連齊拿出后又半路弄丟的龜甲。

雖然顧勇平的日記里寫到龜甲被高人看過，說是來自遙遠的時代，上面文字的大意是：人死后若臉覆三眼面具，再以三男三女祭之，此面具便可使尸身永遠不腐，且福澤后世。但畢竟是顧連齊口述的，當時還是民國，龜甲上的信息是否就如同顧勇平日記里記述的那樣準確，或者還有其他線索，都不得而知。

如果它還在，讓專家進一步研究后或許能得到古墓主人的相關信息。

可惜了。

“夏專家，徹底查清楚后，你們會向外界公布嗎？”唐生問道。

“至少目前不會，以后得看具體進展怎么樣。”

“會不會是這樣！”李蕭突然拍了下桌子，“也許人體給這些菌種提供了長期寄生的營養物質，而菌種釋放出的東西則可以讓人體保持永恒不腐。”

“我也是這么想的，當然這需要更進一步的檢測了。”電話里傳來專家略微咳嗽的聲音，他又說了幾句，但不知道怎么的，通訊開始斷斷續續。

“夏專家，夏專家！”唐生拿起電話喊道。

電話那端好像有些雜音，被什么東西干擾到，專家的聲音完全聽不清楚了。

“怎么回事，剛才還挺好的！”李蕭拿過手機又喊了幾句，再走到窗戶邊上，這時候電話那頭的聲音漸漸清楚了。

“剛才實驗室里的設備可能有干擾吧，現在能聽到嗎？”

“可以了，我還以為自己要換新手機了。”李蕭笑了笑，“夏專家，您前面說了什么來著？”

“哦，我說無論怎樣，我們都會仔細查清楚，給出一個具體的結論，不過可能時間會很長。”

“嗯，這么晚了您還在忙，辛苦了。”

“你們不也一樣，好了，那先這樣吧。”

“好。”李蕭關掉了免提。他回過頭，發現唐生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唉，別想了，反正案子已經破了，剩下的全部交給專家，咱們接著忙自己的。”

“案子是破了，但謎底好像更無法觸摸。”唐生輕輕說道。

子夜12點。

科學實驗室。

夏專家掛斷李蕭的電話。旁邊實驗桌上的那個玻璃罩里，依然躺著來自千年前的青銅面具，柔美的臉部泛出淡淡的金光，讓人沉淪其中。

他看了會兒，關掉電腦和實驗室的燈，走到門口打算關門回家。

突然，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和李蕭打電話時，他似乎也聽到了，但當時手機信號一下子變得模糊不清，自己注意力全在手機上，沒有聽仔細。

這會兒，實驗室里一片寂靜，這個聲音很清脆，也讓人毛骨悚然。

咯咯咯。

像是一個年輕女人尖細陰冷的笑聲。

專家的后背忽得竄起一陣涼意，望向玻璃罩里的青銅面具。

聲音好像是從面具那傳來，穿透了玻璃罩，回蕩在空曠的實驗室內。

專家揉了揉耳朵，覺得這也不可能，一個科學實驗室里怎么會有怪聲，是自己聽錯了吧。

他這么認為，拿著包關上了門，走廊內的燈也被關掉了，四下黑暗。

在黑暗中，又響起了尖細的女人笑聲。

咯咯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