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這次下了血本做宣傳，不僅秀場美輪美奐，午餐會的布置和食物準備也十足精致，云恩跟著江凜來到時，就見角角落落都有人在拍照，那些漂亮的美妝時尚博主們，更是熱情地來邀請江凜一起出鏡。

看著自家男朋友，被一群美人包圍著，云恩心里還是小小地掀動了醋海，讓小助理自己去玩，她來找筱筱，一起挑最好吃的東西吃。

午餐會上有簡單的致辭、對品牌的介紹，以及隔壁展廳里，還陳列了目前門店在架的同款鞋子，很多人當場就用兌換券拿了鞋子帶走，甚至還有買得停不下來，自掏腰包的。

總的來說，今天的一切都很順利，可云恩一面吃東西，一面在人群里搜索王若，看到她和展世杰，在那里與另一家鞋履品牌的老板談笑風生，心里覺得更沉重了。

剛才王若離開后，云恩有去垃圾桶翻那盒粉餅，外殼完好無損，但里面的餅體摔得稀碎，如果是云恩自己的東西，可能會想辦法再壓一壓繼續用幾次來彌補損失。

現在不是糾結這事兒的時候，她覺得王若就好像那盒粉，外表光鮮亮麗，內里碎裂不堪。

筱筱說得對，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而云恩若沒有愛上江凜，她不會意識到，愛情對于一個人有多重要。

她曾經無法理解那些愛得死去活來，剪不斷理還亂的人，現在才明白，哪有那么容易說再見，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

孟筱拉了拉云恩的手，她順著筱筱指的方向看過去，一位漂亮的女記者，正拉著江凜做采訪，指揮她的同事找角度找鏡頭，拉著江凜的胳膊，帶他站在光線最好的地方。

云恩手中的叉子，蹭地一下插入盤中的大蝦里，把蝦腦袋擰了下來。

梁辰不知從哪兒飄過來，在云恩耳邊幽幽說：“他一向很受女人歡迎，這種場合里向來來者不拒，你別看他上班的時候一本正經假斯文，其實很會應酬人。”

梁辰指了指腦袋說：“江凜情商很高的，就像你，把錢花在該花的地方，他會把人情，用在該用的地方。”

云恩半信半疑，呆呆地看著梁辰。

梁醫生說：“我認識他十幾年了，云恩，你是好姑娘，我不能騙你。”

孟筱在邊上，一臉黑線，等梁辰歡脫地跑去勾搭漂亮女生后，對云恩說：“你能信啊，他明擺著惡作劇。”

“信是不信的，而且就算是這樣，也很正常，他自己都說，以后要從純設計師轉型兼顧運營，就算不做傳統意義上的生意，我們把自己的設計推銷出去，也是一種生意呀。”云恩極力維護男朋友的體面，“我是支持他的。”

孟筱心疼地笑著：“真可憐，吃醋了還要努力大方。”

云恩一口飲盡杯中的起泡酒：“什么叫努力大方，我一向很大方的。”

午餐會后，江凜要梁辰送孟筱回去，而他們要回公司，做今天的事的總結，總部也等著各項數據的反饋。

這些都忙完之后，周一有一天補假，連上周日，大家迎來了許久不見的雙休。

但是最后，王若被單獨叫去了江凜的辦公室，唐靜出來時，將百葉簾放了下來，大家一時都看不見里頭做些什么。

方曼收好了自己的東西，幸災樂禍地往外走，刻薄地說：“你們看看微博呀，那個Rebeca占盡風光，說她臨場神應變，人家半句不提我們的鞋子了，PR的人還買什么熱搜，白花錢。”

云恩充耳不聞，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和助理對了一下下周的工作日程，就讓她早些回去。

而方曼走后足足半個小時，王若才繃著臉從江凜的辦公室出來，沒多久展世杰就來了，云恩親眼看見，王若對他表現出的依賴，她幾乎是被展世杰帶走的。

辦公室里的人，陸陸續續地走了，江凜走出來，第一眼先找云恩，兩人對上目光，彼此會意，他便徑直下樓取車，開出大樓繞一圈，云恩已經在熟悉的路口等他。

“我以為你晚上還會有應酬。”云恩上車后說，“這算都忙完了嗎？”

“還有些事要做，留著周二回公司處理，其他的事，其他部門的同事會跟進。”江凜說著，問她，“筱筱到家了嗎？”

“到了，梁辰送她回去的。”云恩歡喜地說，“她今天漂亮嗎？她身上那件香奈兒的外套，是瞞著我偷偷買的，膽子肥了。”

江凜嗔道：“孟筱花自己的錢，還要看你的臉色？”

云恩在江先生胳膊上戳了戳：“江先生，這就是你的將來。”

江凜笑嘆作孽，但又深深看了眼心愛的人：“今天是不是吃醋了，我被那么多人拉來拉去。”

云恩毫不掩飾，把梁辰那番話復述了一遍，問江凜是不是，江先生咬牙切齒地要找那個混賬東西算賬。

“你信嗎？”

“一半一半。”云恩說，“唐靜說你直來直去，不考慮下屬的感受，可我覺得你肯定不是傻子，一個面面俱到的上司，也不見得是好老板。”

“每個人風格不一樣。”江凜說，“只要大家都能做事就好了。”

“那……”

“嗯？”

“你和王若說了什么？”云恩問，“是不是要保密的，連我都不能說？”

江凜不以為然：“別人也就算了，她肯定會覺得你是知道的，我又何必瞞著你，再讓你去她面前受委屈？”

云恩好奇極了：“是鞋子的問題？”

江凜卻一臉嚴肅，看起來是很生氣的：“Rebeca的左腳扭傷了，而左腳那只鞋，沒有裝勾心。”

云恩驚呆了：“怎么可能？”

五雙重點展示的鞋子，和部分其他上發布會的鞋子，是大家在工作室里自己做出來的，云恩是和樣品師合作，而王若那邊做到一半時，把展世杰讓給方曼了。

所以她那三雙鞋子，后半程的工作，全部是她自己獨立完成，總不見得是裝好了勾心，再來個人把東西挖出來。

勾心是一雙鞋的脊梁，存在于腳心的位置，在大底和中底之間，雖然大部分普通人不知道它的存在，但任何一雙鞋跟高度大于兩公分的女鞋，都必須安裝勾心，來支撐鞋跟和維持鞋底弧度。

這是制鞋環節中最最起碼的事，王若恐怕沒法為她的失誤找到借口。

“十二公分高的鞋子，沒有勾心的話，不就是脫骨的雞爪？”云恩直搖頭，“試鞋的時候，沒有人覺得奇怪嗎？我是沒機會碰，不然肯定有問題啊。”

“顯然是有問題的。”江凜說，“所以我沒有仔細檢查，也是我的過失，太過于信任她。”

云恩沒敢出聲，事實如此。

“模特試穿那天，畢竟不緊張。”江凜說，“今天正式上臺，模特緊張，加上鞋子本身有問題，我們在公司試穿時，走的是地毯也不滑，總之各種因素，導致問題在今天爆發。”

“不是展世杰做的？”云恩很厭惡。

“你們做鞋的每個環節，都有記錄。”江凜說，“確實是她獨立完成的。”

“怎么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云恩還是無法相信，“公司會處分她嗎？她自己什么態度？”

“先看這次宣傳效果達到什么程度。”江凜說，“我和她約定，暫時保密這件事。”

“那首席設計師的事？”云恩問。

“還是會給她。”江凜說，“除非上面不滿意這次的宣傳效果，如果他們不干涉，我還是會任命王若為首席設計師。”

云恩沒覺得不服氣，但這次的事，對王若的打擊應該不小。她總也忘不了那盒昂貴的粉底，那破碎的畫面始終在眼前，當然，她不是心疼別人口袋里的錢，她是心疼王若這個人。

“我還是第一次，這么在乎一個同事。”云恩說，“大概，我是想有個強大的競爭對手，是不是？”

江凜微笑：“這是好事，不過沒必要太感情用事，人外有人，沒有王若還有別人，你也可以把我當競爭對手。”

云恩一臉壞笑：“我爭取自己被淘汰的作品，永遠也及不上你。”

江凜又氣又好笑，拿她沒法子，之后目光曖昧地問：“這兩天都住家里嗎？”

云恩的大姨媽過去了，今天容光煥發，而且激素影響，內心的小宇宙蠢蠢欲動，色瞇瞇地看著江凜：“看某些人表現。”

江凜當然不會輕易放人走，心滿意足地說：“先去找東西吃，我中午沒吃東西，現在很餓。”

他們轉去一家商場找餐廳，云恩看見拎著大包小包的路人從身邊走過，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王若。

她問江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很壞，你會和我結束分手嗎？”

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江凜反問：“什么意思？”

云恩有些忍不住了，小聲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和筱筱撞見展世杰和方曼在一起。”

江凜不以為然：“干什么？”

云恩問：“你的下屬在辦公室里亂搞，你不生氣嗎？”

江凜很冷漠：“私生活，我有權干涉嗎？”

云恩愣了愣，好像，是這個道理。

江凜含笑揉了揉云恩的腦袋：“至于你呢，要是有一天想變壞，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把你拉回來。什么結束、什么分手，想也不要想，一輩子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