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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貪欲亂人心

最終,杜勛沒有說服崇禎遜位,反而帶著崇禎的一封親筆信回來答復李自成。

廣寧門八里外的中軍營帳中,意氣風發的李自成高坐上位,左右兩側是劉宗敏、李巖、田見秀、李過、牛金星、宋獻策、顧君恩等悍將謀臣。

聽聞崇禎拒絕出城迎降,脾氣暴躁,一臉絡腮胡子的劉宗敏拍案而起,怒喝道:“那還談個鳥?待老子直接破了城,斬下他的狗頭,這皇位和江山自然是咱們的。”

跪在下方的杜勛和申芝秀聽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權將軍莫慌,先看看崇禎說了些甚。”李自成不急不緩的道,隨即拆開了杜勛帶回來的信。

其實,信里面的話,崇禎基本都對杜勛和申芝秀二人說過,以防這兩人無法準確傳達自己的意思,或者故意遺漏,所以在信中又詳細的說明了。

李自成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大王,崇禎小兒說了些甚?”劉宗敏見罷,毫不避諱的問了出來,眾人對他的粗魯和急躁早已習慣。

李自成沒有多言,直接將信遞向牛金星,示意他向眾人宣讀出來。

“大明皇帝致書于新順王,朕自十七年前登基以來……”

崇禎先簡單的述說了一番自己當皇帝十七年來的歷程,主動承認了自己的很多過錯,甚至包括自己對農民軍的鎮壓。

但是,他迅速話風一轉,將矛頭直指關外的建虜,這一切皆因建虜而起。

因為自己早就意識到對大明,對漢家江山威脅最大的就是建虜,所以才會不遺余力的與之鏖戰,并拒絕任何形式的媾和。

可天不隨人愿,天災不斷,瘟疫橫行,以致百姓民不聊生,起兵反抗。

而自己深知,只有聚大明全國之力才能力抗建虜,于是才迫不得已下旨圍剿,望能盡快平復內亂,然后一心一意全力對付建虜。

可此等想法顯然不切實際,以致內亂更盛,大明國力虛耗,建虜日益壯大,如今已有問鼎中原之強大實力,建虜之野心也昭然若揭。

“朕今年三十有三,卻已滿頭華發,這十七年來,朕不敢有絲毫懈怠,每日每夜不在想著如何剿滅建虜,常常批閱奏章至深夜。”

“朕的肩上恍若有千斤重擔,壓得朕喘不過氣來。如此皇位,并非朕有多留戀,而是朕很清楚,朕遜位的那天,便是天下大亂之時。那時,我們漢家男兒將再無機會戰勝建虜,億萬漢家子孫皆會淪為建虜之奴。”

“與淪喪漢家江山相比,亡國之君又算得了什么?朕擔負不起如此千古罪名,新順王又豈能擔負得起?”

“朕畢生之愿便是剿滅建虜,朕可先封新順王于陜西、山西兩省,并賞銀百萬。”

“朕另可與新順王約定,誰先入遼東,盡剿建虜,復我漢家河山,便為漢家共主。朕遜位之,既是人心所向,也是實至名歸。”

牛金星的話音一落,劉宗敏就一站而起的道:“胡說八道,如今京師就在額們眼前,何須與他崇禎約定甚?他不讓就人頭落地。”

“待額們入駐京師,如建虜敢來犯,額們自然會將那幫強盜的狗頭斬下來。”

“明軍早被建虜嚇破了膽,不是建虜一合之敵,但額們大順軍豈是明軍可比,區區建虜,何懼之?”

劉宗敏這番話迅速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其中不乏李自成的侄子李過、妻弟高一功、養子張鼐等人,還有李自成極為信任的重要謀臣牛金星。

因為他們清楚,與受封陜西、山西相比,顯然是入駐京師建立新朝的利益要大得多。

李自成稱帝了,他們這些人就算不能封王,封公封侯是跑不了的,可如果李自成自己都只是個王,那拿什么封?

至于崇禎說的遜位就會天下大亂,然后被建虜漁翁得利,他們也不太相信。

因為他們這一路太順了,僅僅幾個月時間就從陜西打到了京師,除了在寧武關受了一些挫折,皆是勢如破竹,怎會相信自己不如建虜?

退一萬步講,就算崇禎所說的事情發生了,最后真的是建虜問鼎中原,奪了漢家的江山,那也是之后的事,現在把該得的利益拿到手才是最緊要的。

而且,就算要擔負罵名,那也是李自成的事。

李自成自然不知道眾人心中所想,在此種情景的感染下,心中也很是火熱。

畢竟他起于微末,造反也是迫不得已,剛開始也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問鼎天下,現在離目標近在咫尺,怎舍得放棄?

他看向匍匐在地的杜勛和申芝秀二人,嚴肅的道:“你們二人再去告訴崇禎,讓他遜位,是給他機會,不是額們求他。錯過今日,再想后悔就來不及了。”

顯然,李自成還是想讓崇禎主動遜位,因為強行搶奪和主動遜讓肯定是不同的。

強搶很可能會激起明朝遺老遺少的反抗,說不定會引發崇禎所說的天下大亂。

而崇禎主動遜讓,就顯得順理成章了很多,這樣更容易繼承明朝留下的遺產。

而從信中,也能夠聽出崇禎對遜位也并非完全抗拒,所以他想再努力爭取一下。

杜勛連忙應令,申芝秀則小心的抬起腦袋,沉吟了一下,道:“回,回新順王,萬歲,不,崇禎,崇禎還說了天象之事。”

李自成眉頭一挑,問道:“天象?甚天象?”

申芝秀吞咽了一口口水,沒來由的有些心慌,但已經說了一半,再想后悔也來不及了。

于是,他只能硬著頭皮道:“回新順王,崇禎說欽天監這些時日夜觀天象,斷言,斷言這天下并非姓李,反而指向,指向東北方。”

他的話音一落,只聽到一個暴怒的聲音厲喝道:“你這狗才,究竟是誰的說客?胡言亂語,擾亂軍心,該殺。”

這不是劉宗敏又是誰?

“該殺……”李過、高一功、張鼐等人也是怒目而視,這個時候顯然是最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李自成也非常憤怒,突然,他心頭一動,看向一旁那個矮胖的身影道:“大軍師不是精通奇門遁甲、圖讖之術嗎?那大軍師如何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宋矮子宋獻策,他聽罷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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