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升在現代社會籌款時,崇禎也絲毫不敢閑著。
天剛亮,他來不及休息,就立即參加早朝。
皇極殿上廊正中間的御座上,神情疲憊的崇禎正襟危坐,精神抖擻的百官們在丹墀前按文武分列左右兩班,于御道兩側相對而立。
崇禎主動開口道:“眾卿,闖賊于昨日陷昌平,焚皇陵,不知你們可有聽聞?”
面對這個簡單的問題,四十余人卻似未聽到一般,一個個低眉順目的,沒人主動應聲。
戶部尚書倪元璐看不下去,連忙站出來,神情憂慮的道:“回陛下,微臣今早已經聽說了,想必其他同僚也都知道。”
倪元璐本想說,剛才在午門外等候入朝時,百官就談論過此事,但并沒有商討對策,反而是對昨晚大太監王之心府邸被抄的事情大加揣測。
似乎,一個太監的府邸被抄,遠比闖軍打過來要重要。
崇禎嘆息一聲,問道:“倪卿可有對策?”
倪元璐立即跪伏下來,悲泣道:“回陛下,微臣有負圣恩,無退敵良策。但微臣食君之祿,必忠君之事,愿率軍與敵決一死戰。”
對于倪元璐這番話,崇禎是相信的,因為他看過高升提供的史料,知道大明亡后,倪元璐也立即跟著自縊殉國了。
崇禎轉過目光掃視著左右兩班的文武官員,振聲問道:“眾卿可有良策?”
這仿佛是對空氣說的,沒人再站出來回答了,一個個佇在那里,仿佛木雕一般,低垂著腦袋,好像地面有什么花兒一樣。
崇禎氣急,忍著怒火,看向左班首位的魏藻德道:“魏卿,身為內閣首輔,你此刻沒什么話要說的嗎?”
被直接點名,魏藻德這才像活過來了一般。
他神情哀傷的向中間跨出班列,跪伏下來,腦袋深深的埋下,屁股蹶得老高,悲痛出聲道:“陛下,微臣有罪,微臣無能啊,無法為陛下分憂。”
“為今之計,微臣唯有與賊寇同歸于盡,以報陛下圣恩。若有來世,微臣再侍奉陛下左右。”
聽到這番大義凜然的話,崇禎只感覺惡心,惡心……
如果不是從高升那里看清了此賊的真面目,說不定還真的會被他這番逼真的表演給蒙蔽了。
想到這狗賊為了在李自成面前獻媚,當眾辱罵自己是昏君,真恨不得現在就將這狗東西拖下去碎尸萬段。
沒有我崇禎,能有你魏藻德今天?僅僅四年時間啊,就讓你做到了首輔,養條狗也比你忠誠百倍啊。
崇禎忍著心中的厭惡,沒有再看魏藻德一眼,而是又問向其他人。
果然與史料中記載的一樣,沒人能提出什么實質性的建議,反而一個個哭得比誰都傷心,都是忠臣,都想為大明盡忠,和大明共存亡。
崇禎簡直要吐了,對這些人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除了少數像倪元璐這樣的,都是尸位素餐之輩。
于是,他懶得再征詢這些人的意見,立即按照高升提供的消息,開始緊急啟用一些忠誠的官員。
李邦華任總督京營戎政,整頓三大營,全力守衛京師,抗擊敵寇。
并將昨晚抄出來的,還剩下十幾萬兩的銀子全部撥給他,讓他獎勵給那些忠勇之士。
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守廣寧門、錦衣衛南堂指揮李若璉守廣渠門、參將高其勛守永定門……
這些都是在大明滅亡時,一同殉國的官員、勛貴,崇禎便從他們當中挑選一些懂軍政的分守各門。
首先,這些人的忠誠基本可以保證,應該不會發生給闖軍開門這樣的事情;
其次,他們肯定會拼死力戰,以京師護城河之寬闊濠深,以城墻之堅固高大,只要肯戰,多守些時間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讓崇禎憤怒的是,他的話音剛落,剛才還八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的眾臣,紛紛站出來極力反對,首先將矛頭對準了李邦華,大肆抨擊。
崇禎剛才積攢的怒火瞬間迸發了,他一站而起,怒斥道:“既然爾等毫無對策,就無須對朕之任命指手畫腳。朕意已決,無須多言,退朝。”
聽了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陛下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堅定果決了?
他們哪里知道,崇禎早已經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一個個巴不得大明趕快亡,然后就可以去跪舔李自成了。
崇禎一甩衣袖而走,留下一群“忠臣”哀婉長嘆。
“唉,陛下如此肆意妄為,不聽勸阻,亡國之兆,亡國之兆啊。”從宮中出來后,魏藻德直接毫不避諱的,神情中卻沒有絲毫惋惜。
身邊一眾官員也附身附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心里想著,到時候投靠闖王的時候,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往崇禎頭上潑一盆臟水,不是我們不愿意向大明盡忠,是你這樣的昏君不值得啊。
未時剛至,闖軍兩萬余先鋒便至,稍作休整后便開始攻城,他們沒有集中攻擊一門,而是環繞著京師四處出擊,試圖找出薄弱的門禁一舉而破。
李邦華剛就職還不到兩個時辰,在王承恩的協助下,盡可能的召集可戰之兵登城作戰,并在各門張貼告示,斬首一級,賞銀三十兩,當天結算。
王家彥、李若璉、高其勛等人也在各自守衛的城門進行動員,并告之眾將士,己方勤王援軍不日便達。
雖然京營士卒還是一樣的孱弱,但是在將官的感召,以及重賞之下,心中的斗志還是被激發了一些出來,借助京師的墻高濠深,奮力還擊。
四面八方的激烈炮聲在耳中充斥著,站在乾清宮門前的崇禎,心中難以抑制的惶恐不安,史料中記載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不斷的閃現。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披散著頭發,狀若瘋狂,歇斯底里的逼著皇后和嬪妃們自縊,然后雙眼血紅的揮舞著自己手中的鋒利寶劍,兇狠的向著兩個親生女兒砍去……
“高卿,你一定要回來啊,一定要回來啊……”
崇禎在心中不停的祈禱著,因為他知道,如今偌大的大明已經沒有一人能救自己了,唯有這個幾百年后擁有朱家血脈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