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徐望仙終于明白過來。
這渾身充滿邪氣的僧人,本身同滄月酒館的周青冥一樣,是靈臺境大圓滿的修士,只不過他是法體雙修。
他剛才還在奇怪,名為劍平生的書生明明是第三重的劍修,怎能淪落成僧人手中降魔幡的幡主?
原來是有寺中同黨相助!
那書生雖然一身殺意,可口中劍訣透露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正義凜然,很可能是個坦坦蕩蕩的修行之士,卻沒想被這些邪僧殺害!
徐望仙語氣冰冷:“大師的降魔幡不知道還剩下幾位幡主?若都是牛妖那般中看不中用的貨色,就不要丟人現眼了。
不過,我看那封住小巷、自成一方的金缽倒是奇妙無窮,我正好沒什么寶物,還要感謝大師拱手相送!”
僧人哈哈大笑:
“灑家的手段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能得知的?剛才不過看你身懷巨力,有些奇特,陪你玩玩而已。
施主所修秘法,應該跟方才那巨大虛影有關系吧?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施展幾次?既然施主一心求死,灑家就成全你!”
“世間人,法無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唵嘛呢叭咪吽!”
他手腕一震,手中降魔幡突然一分為四,化作四面擎天幡旗,鎮于小巷四方,將徐望仙團團包圍。
幡旗遮天蔽日,徐望仙眼神一瞇,前方哪還有邪僧的人影?
徐望仙抬頭一看,左面幡旗上是一只青面獠牙的詭物,渾身冒著鬼火,周邊盡是干枯褐色的荒蕪之地,陰氣森森,張牙舞爪;
而右面幡旗則成為一片猩紅的海洋,里面盡是黏稠涌動的血液,血海當中,赫然矗立一尊頂天立地的魔頭,它有著人類面目,兩個血色的窟窿眼蘊藏著嗜血成性的光芒;
而后方兩面幡旗,分別是書生劍平生和牛魔王,雖然三尺青峰劍意和開山巨斧仍然存在,但是氣勢不及前兩位十分之一。
顯然,適才損傷了幡主神魂,非是一時半刻就能恢復過來的。
僧人口中說得輕巧,實際上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六字箴言術。
這四面旗上幡主,皆是以六字箴言降服的妖魔鬼怪,以及人類修士。
每個幡主都有相當于靈臺境修士的實力,憑借此術,他不知道殺了多少第三重境界的人。
此時,為了誅殺一個小小的煉氣境,不昔全力施為,顯露出心中的重視。
幡旗中,響起僧人邪氣凜然的喝聲:
“四大苦空,五陰無我,所有相,皆是虛妄,山魈,血魔,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阿彌陀佛!”
幡旗中兇神惡煞的山魈早就按捺不住,佛號落下,它張開滿口獠牙,噴出一道詭氣森森的磷火。
磷火甫一出現,小巷中就透露著“干旱、枯萎”的味道,詭異莫名。
徐望仙長袖一揮,一股澎湃的真氣激射而出。
磷火、真氣相撞,并沒有想象中的勁氣相撞,反而如同水上澆油,磷火如同遇到了助燃物,砰然一聲變成石碾一般的大火球。
就像是天降流星一般,當頭砸下。
徐望仙眼神一瞇,提膝抽腳,擰腰回旋,一記霸道的鞭腿像一道青色閃電踢向火球。
火球在半空中轟然炸裂,化作無數火星,四濺而開。
徐望仙后撤幾步,仍然有些火星沾在身上,遇衣則燃,連連拍打幾下才撲滅,皮膚上隱隱傳來灼燒的痛感。
漫天火星中,山魈一沖而出,黑黝黝的干枯鱗爪,冒著磷火,揮舞而來。
磷火詭異,連真氣都能燃燒。
徐望仙不敢硬接,腳步一轉,身影出現數米以外。
然而,山魈的速度更快,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跟著他的身影。
無論徐望仙如何變幻腳步,甚至不昔消耗真氣動用《神魔鎮獄功》的秘法,一步十幾米,只要稍一停頓,山魈仿佛算準了一般出現在他眼前。
如此這般窮追猛趕,山魈不由得怒氣上涌。
隱藏在不知何處的僧人,陡然一陣厲喝:“紅蓮業火!”
幡旗中佛光大放。
山魈如有神助,張開獠牙,仰天發出一陣無聲怒號,身上的磷火仿佛一下子被點燃。
原本一團一團的磷火,驟然之間變成熊熊烈火。
烈火沖天而起,接天連地,形成一道旺盛猛烈的火墻,山魈張嘴一噴,火墻如同一座移動的火山,碾壓而來。
上下無路,左右既是小巷墻壁,徐望仙霎時間沒了退路。
就在這時,他抬起右手,豎起手掌,快速念道:
“天地玄宗,覆映吾身,急急如律令!”
掌心突然出現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夜空,橫跨小巷,直沖左面幡旗。
然后,才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晴天霹靂!
那閃電粗如兒臂,比熊熊燃燒的磷火還要明亮炫目。
雷霆閃電沒入幡旗中的剎那,如同烈火烹油,旗面一下子被枝丫一般蔓延的電光覆蓋,其中更是傳來一聲凄厲的哀嚎。
而巷中山魈操縱的熊熊磷火,就像是火溶于水,彈指之間化成一股股黑氣,連同山魈本身一起飛入幡旗之中。
降魔幡旗中藏著山魈主魂,且與幡旗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自古以來,雷霆便是妖魔鬼怪的克星,徐望仙突如其來的掌心雷,更是粗如兒臂,威力熠熠,煌煌不可擋。
雖然沒能一下子滅掉山魈,但是懸掛在半空的幡旗歪歪斜斜,冒著一陣陣黑煙,且上面布滿焦黑的破洞。
黑氣一會兒凝聚,一會兒消散,顯然山鞘詭氣大傷,連顯形都做不到了。
“大膽,孽障,敢壞你佛爺幡旗!”
四周響起僧人氣急敗壞的厲喝:
“血魔,你還等什么!再不出手,灑家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降魔幡共有四面幡旗,接二連三損失三位大將,僧人再也收不住邪惡的性子,連施主都變成了孽障。
徐望仙抬頭看向右面幡旗。
然而,讓他心中為之一驚的是,哪還有什么幡旗,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猩紅血海。
他低下頭,只見不知道何時開始,自己正站在黏稠的血色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