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直接就給聊死了。
陳廷敬沒法接話，轉向范清江道：“還不把你的事情，該說的都說了。”
在范清江就要開口的時候，胤禵打斷道：“這事兒跟你沒關系，就別跟著摻和了。”
陳廷敬道：“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總得解決吧。”
“要是能談成，彼此之間都少了麻煩，豈不也是一件美事。”
雖然心中不太情愿，但到底作為老江湖，陳廷敬還是做出了自以為正確的選擇。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能少動手，還是盡量以和談為主。
不過這到底和胤禵的思想觀念不太一樣，這談下來的有時候不一定有打下來的穩固。
更何況，現在的形勢已經變了，不再是己方需要主動要求談判的階段了。
胤禵的腰桿，當然要挺得直直的。
除非對方能夠拿出自己無法拒絕的籌碼，否則就必須直面承擔挑釁的后果。
胤禵搖了搖頭，道：“事情是要解決，但是解決的方法有很多種可以選擇。”
“說到底，事情發展成這樣，他們應該負有全部責任。”
此時的胤禵，基本已經完全無視范清江的存在了。
除了和陳廷敬談話，連看都不看這個所謂晉商領袖一眼。
陳廷敬趕忙解釋道：“這不是他們知道錯了，所以才托老夫請你十四爺過來商談一二。”
“看看有沒有回轉的余地。”
見陳廷敬說的如此認真，胤禵也慎重思索了一下，問道：“你老大人確定要趟這趟渾水，來做這個中間人？”
陳廷敬此刻很想說不，但是被幾方共同架到了這個位置上，只能硬著頭皮道：“沒錯，要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老夫就來做這個中間人。”
這可是個敲竹杠的大好時機，要知道能跟康熙有幾十年交情的人可不算多。
況且陳廷敬又不是曹寅那種，上三旗包衣出身的皇家奴仆。
半師半友的交情，自然更加珍貴。
關鍵的時候說句話，肯定能頂大用的。
考慮之后，胤禵道：“你要是想做中間人也可以，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不過將來有一天我要是遇到問題，希望你也能像今天這樣，出手相助一番。”
雖然胤禵沒有直接言明交換的條件，但陳廷敬這種老狐貍一點就通。
這要是答應下來的話，就得欠對方一個天大的人情。
心中衡量了一番之后，道：“行，老夫記在心上了，你就放心吧。”
達成交易之后，胤禵才把頭轉正，也不看范清江，道：“既然陳大人已經開口給你討人情了，你就先說說吧，準備怎么辦。”
范清江立刻接話道：“小人們準備……”
還沒等他說完，胤禵就直接打斷道：“以后和我說話，沒必要非得小人小人的。”
“這稱呼聽不慣，也不放心。”
“對了草民這個稱呼也不要用，自稱我就可以了。”
或許是胤禵的這一點點細節改變，給了范清江一些能夠接收到尊重。
躬身應下之后，再次開口的語氣多少變得更加恭敬一些，道：“我們商量了一下，這次的事情雖然另有原因，但終究是我們做的不對。”
“所以準備把晉商在揚州鹽務上，一半的份額奉送給十四爺，當做賠禮。”
“至于其他方面，在我能做主的范圍內，只要十四爺開口，無有不應。”
之所以晉商能夠做大，還是有其內在原因的。
就看這今天道歉的態度，就非常好的體現了什么叫挨打要立正。
當然，這里面也有著精明的小盤算。
現在的鹽務實際上，已經不是晉商一家獨大的時候了。
雖然現在的份額也很值錢，但只要接受了，就意味著為其背書。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晉商在鹽務上的發言權，很快就會被徽商瓜分干凈。
此時來接這個盤，當然是門都沒有。
胤禵搖了搖頭，道：“我對鹽務沒有太大的興趣，你們在揚州的份額還是自己留著吧。”
“如果你們只有這點想法的話，那就回去再考慮考慮，找時間再談。”
“現在這天色也不早了，再耽誤一會兒的話，今晚我可就回不去了。”
說完之后，絲毫不顧已經有點被震驚到的范清江。
當然也由不得他不震驚，雖然現在市場已經被徽商奪去了一部分。
但是剩下的市場份額，每年就算是一半的利潤，也可以達到上百萬兩之巨。
胤禵起身向陳廷敬告辭，道：“陳大人，這面子已經給你了，希望你能在該兌現承諾的時候，及時兌現。”
示意之后，就抬腳往外走去。
其實胤禵知道，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搞不好內城的城門已經關了。
不過經過之前康熙的提點之后，知道自己附近有內廷的人護著，負責每天自己往返大內途中的安全。
今天自己出了內城，如果派來的人夠周全的話，應該已經跟步軍統領衙門打過招呼了。
稍微給自己留個門，方便回去。
胤禵一到宣武門，發現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城門虛關著，沒有上門閂，還有一個身著常服的人和一個武官帶著一隊兵丁在旁邊守衛。
見這副陣仗，離近之后，胤禵沒有多說什么，只見常服男子對武官小聲說了幾句。
然后武官躬身行禮之后，帶著兵丁們把城門打開一小半。
待胤禵一行進城之后，城門重新關閉，上了門閂。
再回頭找常服男子的時候，胤禵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這次非常順暢的體驗，讓胤禵心中十分滿意，同時也開始對康熙手下的這批人產生了興趣。
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從康熙嘴里套套底。
順便看看能不能挖來幾個，這些人的本事可都是寶貝，以后肯定用得上。
其實在來的路上，胤禵就已經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對方開出什么樣的條件，都不會直接答應。
開弓沒有回頭箭，今天之所以叮囑四哥暫時不對晉商下手。
一方面確實是給陳廷敬一個面子，畢竟是這位老同志的名義，親自給自己下的帖子。
另一方面，也是暫時麻痹一下晉商，讓其做出誤判。
使其誤以為，己方還是比較好說話，能夠積極主動應對和談，而非準備應戰。
和談這種事情，沒有打怎么能談到和。
等見完這位老同志之后，否定對方的條件，然后直接打個措手不及。
應該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再說，在目前這種占據主動的情況下，把對方打得越痛，收獲自然就越多。
自從客觀上拒絕胤禵的好意之后，范清江終于是要開始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