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回到宿舍,室友已經睡著了,姬遠峰打開了自己的臺燈,從抽屜里拿出了大一時岳欣芙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那個帶鎖的筆記本,姬遠峰翻到了第一頁。
贈:姬遠峰
世界上最快樂的事莫過于為理想而奮斗!
祝:學業有成
Сднемрождения!
生日快樂
一個朋友
這是岳欣芙在筆記本的扉頁上寫給自己的生日祝福,姬遠峰的眼睛濕潤了,他翻到了最后一頁,看到了自己記下的岳欣芙的家庭地址,她父親的名字以及岳欣芙的生日,岳欣芙告訴自己她爸爸的名字是怕她收不到自己寫給她的信件,但自己沒有給岳欣芙寫過一封信。這里生日一欄只記下了岳欣芙一個人的生日,姬遠峰還清楚地記著他當時寫下這些信息的心情,自己雖然至今還記著黎春莼的生日,但當時不愿意把黎春莼的生日記在岳欣芙送的筆記本上,他只想讓岳欣芙一個人的生日出現在這個筆記本上。姬遠峰看著岳欣芙給他的那張惟一的照片,她笑的那么燦爛,姬遠峰的眼淚止不住了……
“安可琪你好!”姬遠峰給安可琪打電話道,第二天,姬遠峰在校園里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他給我安可琪打一個電話,想問問岳欣芙的情況。
“姬遠峰你好!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和我平常通電話很少,這次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安可琪笑著問道。
“我想問你件事。”
“什么事,你說吧,我如果知道肯定告訴你。”
“岳欣芙已經走了,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一會,電話那頭傳來安可琪的聲音,“是真的,姬遠峰你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我也是聽同學說的,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安可琪,你還在聽電話嗎?”姬遠峰問道。
“姬遠峰,我還在聽電話。”安可琪回道。
“是真的嗎?”姬遠峰又一次問道。
“是真的,她走了已經快快半年了。”姬遠峰聽出了電話那頭沉痛的語氣。
姬遠峰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的痛,他沉默了,他不愿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喂,姬遠峰,你怎么不說話了?你還在聽電話嗎?怎么半天不說話?”話筒里傳來安可琪的聲音。
“安可琪,我還在聽電話,我只是聽說欣芙已經走了,有點接受不了,所以半天沒有說話。”姬遠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還不想讓安可琪知道自己和岳欣芙之間的關系,也不想流露出超越同學關系的悲痛。“可琪,我真的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這是真的嗎?”
“姬遠峰,是真的,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也無法接受,但是是真的。”
“哦,真的讓人無法接受,她走了已經快半年了我才知道……,可琪,你知道有多長時間了?”
“欣芙出事后不久我就知道了。”
“可琪,那你怎么沒有給我說一聲,我直到現在才知道。”
“這種事情不想張揚,除了我們宿舍女生和書記周凱以外,我沒有向任何同學說起過。”姬遠峰知道安可琪對自己和岳欣芙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
“欣芙是什么原因走了的?是得病了嗎?她還那么年輕!”雖然楊如菡已經告訴姬遠峰岳欣芙是抑郁癥去世的,但姬遠峰不相信這是真的。
“抑郁癥!”安可琪在電話那頭輕輕地說道。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她這么年輕,怎么會得抑郁癥!”姬遠峰好像在跟安可琪說話,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你知道的,姬遠峰,欣芙身體一直不大好,本科畢業的時間體育考試補考才通過,你來濱工大準備考研究生的時間咱兩還說起過欣芙的身體,她學習太用功了,太缺少鍛煉了,工作以后她的壓力太大了。”
“安可琪,我本科畢業后就再也沒有和欣芙聯系過,也沒有從你們女生那兒打聽過欣芙的任何消息,對她保送研究生后的信息一點也不知道,我能多問你幾句嗎?”
“可以,當然可以了,都是同學。”
“欣芙研究生畢業后好像沒有直接讀博士,以研究生的學歷去了那個大學當的老師是嗎?因為她在同學錄上說話的時間已經去當老師了,如果她上了博士的話正常情況下那個時間她博士應該還沒有畢業,但她工作的大學是一所有名的九八五大學,一般情況下只會招聘博士,所以我有點不敢確認岳欣芙是以什么學歷去那所大學當的老師。”
“姬遠峰你說的對,欣芙研究生畢業后就應聘了那個大學的老師,就像你說的,那個大學很好,一般只招聘博士生,但欣芙太優秀了,成績太好了,讀研究生期間已經發表好幾篇高質量的論文,那個大學也知道以欣芙的成績與能力,她去當了老師遲早也會讀博的,那個大學也不想錯過欣芙這么優秀的研究生,就要了欣芙。”
“那欣芙上班后讀博士嗎?”姬遠峰問道。
“欣芙去當老師后很快就讀博了。”安可琪說道。
“欣芙是不讀博士的壓力太大了,我看好多博士延期畢業的,也有博士畢業不了而自殺的,欣芙是不讀博士的壓力太大了才得了抑郁癥?”姬遠峰問道。
“是的,欣芙壓力太大了,欣芙太好強了,她雖然讀著博,但工作不僅一點也沒有放松,而且更加拼命,不僅給本科生授課,也指導畢業生的畢業設計,也參加青年教師授課競賽,又申報了學校教學改革課題,不斷地進行科研工作,發表了好幾篇論文,還錄制了幾十集的遠程授課視頻,她的工作強度太大了。而且她太好強,太認真,任何一項工作都要做到最好,結果她沒有時間和精力進行博士生的科研和論文,她上的博士又是很有名的大學,沒有在核心期刊或者國際期刊發表論文就畢業不了,可能壓力太大了吧,得了抑郁癥。”
“我知道欣芙身體從本科畢業時就不大好了,工作那么累,她的博士不能稍微緩一緩嗎?何必那么拼命?”
“欣芙要是能這樣想就好了,我和她一個宿舍四年,我太知道她的性格了,她太好強了,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她太想工作做到最好,博士早日畢業,所以才那么拼命。”
“既然身體已經承受不了那么重的負荷了,她那么拼命到底為了什么?”
“還不是為評上副教授做準備,她工作的那所大學那么有名,評個副教授博士都是必須的,何況以岳欣芙的性格,她怎么會滿足一個副教授的職稱呢,所以欣芙才那么拼命。”
“哎,可琪,太讓人難過了!”
“是啊,太讓人難過了,我們宿舍還有一個宿舍群,每次進去都發現少了欣芙一個,我們現在整個宿舍的女生都不進那個群了……”姬遠峰聽到了電話那頭輕輕的啜泣聲。
“唉……,可琪,你也別太難過了,人已經走了,唉……,要是我多和她聯系一點,如果知道她的狀態不好,多開導開導她就好了。”姬遠峰說道。
“姬遠峰你說的對,我也很后悔畢業后和她聯系的太少了,畢業后工作各忙各的,那段時間和她聯系少了一點,誰能想到就出事了呢!”
電話掛了,姬遠峰頹然地坐在校園里的長凳上,他感到了刻骨的痛,自己的痛向誰訴說呢?楊如菡是自己現在最親近的人,但自己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痛。自己似乎可以告訴安可琪這樣的同學,但自己也不愿意告訴,自己的痛該向誰訴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