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慘了。

紀瑤被嫣兒裹得嚴嚴實實，露著小腦袋，忍著小腹的抽痛，頭重腳輕的扶著墻一步一步挪向冷宮。

一路上宮人們或竊竊私語，或低頭哀送。

倒是有一位姑姑，不聲不響攙過紀瑤扶墻的手，與嫣兒一起陪伴她同往冷宮。

紀瑤狐疑，她不記得這位姑姑，“敢問您是？”

姑姑頷首，又抬起頭來，“奴婢不敢當，恒毅公主應是不識奴婢……奴婢莊清蘭，是先皇時候就在宮里服侍的婢子，奴婢曾在皇上還是太子之時，在東宮伺候過一段時間，受過公主恩典……”

可是紀瑤哪敢信她？她感激她雪中送炭，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姑姑何必要往這火坑里跳呢？那冷宮可是好人住的地方？”紀瑤試圖對她進行勸返。

“奴婢見過皇上對您下的苦心思，那緊張心疼都是裝不出的，這眼下一時的落魄，算不得什么，公主殿下善心，奴婢別的不能為您做什么，但是多一個人手伺候，奴婢還是可以盡心的！”

“你此前在誰的宮中？擅自離職可需報備？”紀瑤妥協了，也罷，她要留便留吧。

“公主不必擔憂，奴婢已回稟過皇太后了！”紀瑤頷首，姑姑繼續說，“兩位太后都在設法規勸皇上，還有廣文公主一大早便進宮請安了……”

終于挨到了冷宮，這冷宮……

冷宮中年紀大的已滿頭白發，姑姑卻說，那人不過三十有余，不足四十；年紀小的不過剛剛及笄；瘋癲臟亂的有，渾身惡臭的也有，正值陽春三月，那院里的枯樹卻連皮都被剝個干凈……

紀瑤捂住口鼻，試圖遮掩那瘋癲女身上的惡臭，姑姑簡單介紹。

“這是先皇寵幸過的宮女；那個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三四的，是李美人，剛入宮，先皇就駕崩了；那個白發的，是先皇的蓮嬪，剛生下皇嗣，便瘋了，他聲稱自己生的是兒子，但是被蕭貴妃（就是現在的蕭太后）換走了，那時蕭太后剛剛生下四皇子，后來不久，她的公主也被她掐死了……”

紀瑤不做言語，莊姑姑去收拾了一間，看起來相對不太漏風的房間，紀瑤早已渾身酸痛，不多言便和衣躺到了床上。

門外嘈雜，紀瑤不愿清醒，隱約也能聽明白，是兩位太后帶著廣文送來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有幾床被子，一些衣物，還有一口新鍋，以及其他一些新的器具碗盞。

兩位太后能屈尊降貴踏足冷宮來看她，已屬實不易，雖然自己是先皇親封的恒毅公主，但到底沒盡過一天孝道，與兩位太后能有什么感情？

昏昏睡了一天，傍晚時分，紀瑤才悠悠轉醒。

“娘娘，您醒了，太后給我們帶了好多吃的過來，我們近幾日都不用擔心了！還有肉吃！”嫣兒喜出望外。

“莊姑姑呢？”紀瑤在床上坐了起來。

“莊姑姑在廚房看著呢，不能讓別人偷了我們的糧食去！”

都是苦命人，這地方缺衣少穿，只怕連監牢都不如，“嫣兒，你為什么要和我一起呢？”

“娘娘，嫣兒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宮中把我分給了娘娘，娘娘好性子，就算失寵也從不打罵下人，這是我們做奴才的福分！而且進宮前爹爹告誡過我，要忠于一主，所以，我既跟了娘娘，便認準了娘娘！”嫣兒沒心沒肺的笑著，真是可愛。

紀瑤心下思索，我雖沒什么大本事，但一定護你性命無虞！

“傻丫頭，叫莊姑姑進來吧！我有話對她說。”紀瑤心下思忖，這冷宮中人并不很多，畢竟她也算了解路向陵，他雖一時貪戀榮華，但絕不會無故害人性命，尤其是女人！如今她手里有糧，怎么能看著別人挨餓呢？

“公主！”莊姑姑進屋先行禮。

“姑姑，我有意把糧食分給他人，您意下如何？”紀瑤本可以不這樣客氣。

“公主言重了，奴婢聽您吩咐就是！只是……這冷宮現下無人打理，這里的人都是先皇遺留下的棄婦，扔在這里自生自滅的……咱們手里的糧食也有限，您何必……”莊姑姑原本目光已經流露出贊賞，卻還在試探她。

“不為別的，只是想盡自己綿薄之力，不想見到無辜的人受苦罷了……”紀瑤這話倒是真心的，雖然聽起來好像很天真……

“奴婢明白了！那奴婢該如何做？”莊姑姑再不遮掩，嘴角帶著欣慰的笑，畢竟，她就是為著恒毅公主愛民的美名來的！

“先扶我出去，再把宮中人都集過來……誒！那是什么？”

早聽說冷宮陰氣重……不會是小鬼吧……

紀瑤慌了……

那只小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