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沒見他，便心懷希望一日。

一日又一日，熬過了大半個月，宮外缸中的水都熬干了，她的希望也是。

這大半個月，供給斷了，存糧吃完了，也沒再見過兩位太后。

紀瑤這才明白，飛鳥盡，良弓藏，她也被忌憚了，她被棄了！

“今日，把大家聚集起來，是為給大家一個說法！”紀瑤又拜托莊姑姑，把冷宮的人都聚集了起來。

冷宮中人過了三四個月衣食無憂的好日子，這下反倒有些怨懟，可怎么不想想，若非她空降冷宮，只怕，就連這三四個月的海市蜃樓，也是沒有的！

“想必大家也都聽說了，皇上失了記憶……但是哪怕就算皇上沒有失去記憶，他也不會總是踏足冷宮！你我既一朝廢棄冷宮，便是生死由天了，是嗎？”紀瑤眼睛掃過一眾低落的女人們。

那個十五的生母，文侍英，眨巴著眼睛，似乎被罩在玻璃罩子里，外界榮辱皆與她無關……

有人已發嘆息，又悲戚稱是。

“錯！你我今日，既還在這里，便不能聽天由命！我們要自強自立！要憑借自己好生的活下去，哪怕，這里是冷宮！”紀瑤試圖鼓舞士氣。

“娘娘說的輕松，現如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怎么好生的活下去呢？”有人小聲質疑。

小十五也頗明白事理了，乖乖的站在莊姑姑腿邊，今日先生給放了假，他其實也早有發覺，先生近來不喜他，便各種想著法的賴著不愿去學。

“眼下，我這里還有些值錢的東西，可以托人換些米面糧來；只是我們不能坐吃山空，下面的姐妹，需要想辦法養活自己了，不若到了冬日，光是炭火，便是一大筆花銷！有女紅好的，做些繡品來；會調香的，需要什么材料報給莊姑姑！而沒有賺錢手段的，平日里也要幫襯著能賺錢的姐妹做些活計，大家互相幫襯，共度難關！”

紀瑤也思忖著，自己原本的產業，如今全都被納進了東啟國庫……得再想辦法搞錢才是！

七月初七。

后世的七夕，那時的乞巧節，也稱女兒節，雖身在冷宮，紀瑤還是特地給她們加了一個肉菜，計劃著晚飯后還要組織一場月下穿針大賽！

又恰逢第一批繡品、香料換錢回來，紀瑤轉交給做工之人，卻不曾告知她們，她花出去打點宮門的錢就是三倍不止，不過是想要鼓勵她們自給自足！

傍晚，紀瑤帶著莊姑姑、嫣兒和十五放晚飯，眼下糧食來之不易，原本的糙米飯，也改成了糙米粥，饅頭也是隔天才能吃到！

今日正是發放饅頭的日子，折合下來，每人能領一碗粥，一個饅頭，每組兩盤菜，一葷一素，由每組組長代領。

齊天正御駕長街，遙遙一見富麗堂皇的宮中炊煙升起，隱約聽得女人間的歡呼嬉鬧聲，不禁發問，“那輝煌殿宇里住的是誰？”

季良順著齊天目光望去，不禁一顫，雖自祭天那日后，皇上性情大變，已經開始著手處理朝政，可是……季良怕??！他怕皇上一接觸到這個冷宮，一見到那廢后恒毅，又開始神魂錯亂……

“回皇上的話，那是……冷宮……”季良還是顫顫巍巍的作答。

“冷宮怎么那般富麗？”齊天疑惑了，看這冷宮，巍峨肅穆，倒比其他許多宮院還要光彩！

“那是……那是為恒毅公主……準備的寢殿……”季良擦了擦額頭冷汗，怎么整，照實說唄！

恒毅公主？齊天忽的想起那個骯臟卑劣的女人……叫什么來著？啊，對，春花！

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施的什么妖術，讓這滿宮都談之色變？

“走，去看看她們在嬉鬧什么！”齊天面上責惱的樣子，心下卻好奇期盼起來，平泛的心也開始瘋狂跳動。

移駕冷宮門口，他示意季良悄聲些，不要通稟。

但見正中間，那二歲半大的毛頭小兒，正學著大人模樣在長隊前分發饅頭；一側一位灰衣素袍的中年姑姑正在舀菜；而另一側……

那女子應是二十上下，同樣衣著簡單樸素，坐在案桌前，發髻半束半披，青絲散在肩膀上又越過阻礙垂瀉而下，不時咬著筆尾，再丹唇輕啟，吐出一串數字，那身后的小丫鬟便把銀錢如數交給桌前圍著的三五個人，領到銀錢的人，無不歡欣謝恩……

那？就是恒毅？

齊天咽了咽口水，搭在圣駕扶手上隱于龍袍之下的小臂，不自覺青筋鼓起，拇指下意識的揉搓著扳指，不知為何，心里慌亂不已……

可能是因目光灼灼，也可能是那三五人銀錢領完了，她抻著懶腰起身，一抬眸正看見宮門外偷看的他，于是抻著懶腰的雙臂高舉過頭，停在半空中。

與她對視，齊天瞬間汗毛豎起，目光慌亂躲閃不及，忙不迭出口斥責，掩飾羞愧，“當真是粗鄙不堪，輕浮佻達，成何體統！”

季良急忙俯下身子，小心翼翼詢問，“皇上可要奴才傳召？”

宮院中眾人也已看見圣駕，莊姑姑驚喜不已，急忙帶著十五以及眾人叩拜，“參見皇上……”

齊天一見眾人已向他行禮，也便煩躁的點點頭，其實心下慌的一批。

“傳恒毅公主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