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開始了？”警官重復了一遍藝術家的話。“什么意思？”

藝術家沒有再說話，只是雙眼直視著前方的黃金高臺。上面是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正侃侃而談，黑色的修身西服襯得他俊秀挺拔。他的身邊坐著一位貴婦，穿著深紫色的拖地長裙，巨大的裙擺顯得她整個人嬌小可愛。她的頭上戴著一頂巨大的帽子，帽子上面插著不知是哪種鳥類的鮮艷羽毛。這頂帽子將她整個人的臉全部遮住，隱隱約約模糊看不清楚。

“歡迎大家來參加這次的拍賣會！”身邊的聲音逐漸平靜下來直至鴉雀無聲，男人清了清嗓子繼續拿起話筒。

男人說的什么，警官一直在仔細聽，可是那男人的聲音仿佛有魔力，當警官聽完他的長篇大論開始回想起他剛剛說了什么時，卻發現自己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最后說出的“慈善拍賣會”。

藝術家正仔細地聽著男人的話，在男人話音剛落便輕車熟路地拉著警官走上二樓的包廂。那包廂的服務生像是認識藝術家一般，在見到他時微微鞠躬拉上了包廂的門。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官壓下心里的疑慮與震驚，對著熟門熟路的藝術家問。藝術家剛剛的表現完全是已經經歷過多次的樣子，很明顯，藝術家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還記得順嗎？”藝術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又將一個問題拋回給警官。

“就是你們臺階上的那個，六六大順的那個順？”

“是的。”藝術家略微沉吟。“你還記得第一個順是什么嗎？”

“是一帆風順。”記憶這種事情對于警官來說不算難事，更何況這本來就很奇怪，就更加深了警官的記憶。

“我之前和你說順代表了祝愿，其實這是騙你的。”藝術家泛起苦笑，“‘順’，其實是一種詛咒。準確的說，在未達成那個目標的時候，它是一種祝愿，可是一旦達成那個目標......”

“什么目標？”警官背后升起一陣冷汗。這聽起來很玄幻，但是警官已經當了多年的警官，偵破過無數案件，這里面有很多都無法用常理來解釋。而且自己正身處這個局，這金碧輝煌的包廂和面前散發果香的酒，一切的一切都在彰顯藝術家話語的真實性。

“十三個有著罪孽的人，共同聚集在‘順’的地界，便會觸發詛咒。”

十三個有罪孽的人......警官默默念叨著這句話。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他不敢保證自己的每一項事情做的都是絕對的正確。更何況正確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足夠主觀，他抓了殺人犯，對于受害者的家屬來說他做了絕對正義的天大的好事，但是對于殺人犯的親屬來說他則是給徹頭徹尾的壞人，即便他們明白是自己有錯在先，甚至他們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可以確保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問心無愧，但是不能保證自己的每一件事都絕對正確。

“那你說一帆風順......？”

“一帆風順，船滿升帆，順風航行，比喻做事十分順利。”

“你可以想一想，誰會需要這個一帆風順？”

“而失去這個一帆風順，他又會怎么樣？”

失去一帆風順......警官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們現在，也處在順的局里。至于我們是哪個順......”藝術家端起鑲金絲的茶杯，“我們靜觀其變吧。”

臺上的男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這個慈善拍賣會是多么的盛大，主辦方有多么善心，可是警官已經沒有心思再繼續聽下去。這太過離奇，已經超過了警官所理解的范疇。即便他理智上對于這件事接受良好，但是從情感上他還是不愿去相信藝術家說過的話。

“好的！那么，慈善拍賣會，開始！”

第一件拍賣品被蒙著布抬了上來，可是這里面的藏品卻讓警官在一瞬間驚訝地站起了身。

第一件拍賣品，居然是一只活著的熊貓！

警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確是一只熊貓，憨憨地啃著竹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身份的尊貴。可是臺下的人卻像毫不在意一樣，只有零星幾個人加價。

“這、這......”警官指著臺上的熊貓，對依然小口啜飲茶杯里散發香氣的紅茶見怪不怪的藝術家問：“他們在拍賣什么？這是犯法的！”

藝術家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不要激動。“在‘順’的地界，無論出現什么都是合理的。不用驚慌，當這是一場夢就可以。”

警官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半天才理清思緒。

如藝術家所言，后續的藏品一個比一個奇怪：有大到令人嘖嘖稱奇的寶石，有早已失傳的古籍古畫，還有各種珍稀動物。，是下面的人對這些每一個拿到外面都能驚動全球的寶物熟視無睹。

“好的，接下來是我們的最后一件拍賣品！”拍賣師說著，揭開了那神秘的最后一件拍品的幕布。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警官甚至還能聽見有些人無法抑制住喉嚨里贊嘆和驚疑的聲音，就連藝術家都坐直了身體放下茶杯。可是當他定睛仔細看去，只能看見一幅簡筆畫，色彩普通線條臟亂，無論怎么看上去都沒有任何美感。

兩千萬的起拍價很快飆高。在一輪一輪的抬價后，價格甚至飆到了恐怖的一億美元。臺下的人還在瘋狂地舉牌，價格沒有一點漲停的趨勢。

他們一定是瘋了。正當警官嘲笑著臺下那群為了一幅簡筆畫瘋狂加價的瘋子時，他聽見自己身邊傳來藝術家的聲音。

“十億。”

警官驚訝地轉頭，藝術家卻面無表情，連動作都沒有變過，仿佛剛剛叫出天價價格的人不是他一樣。

下面的人也像是被這報價驚到一般，良久沒人再出價。最終這幅簡筆畫由藝術家拍了下來。

“你......有這么多錢嗎？”雖然看著藝術家氣定神閑的樣子不想是缺錢，但是十億這個數目多少還是讓人放心不下。

“沒有啊。”藝術家輕輕笑了笑。“或許你是第一次來，不知道這慈善拍賣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什么？”不安的預感浮上警官心頭。

“那就是——”藝術家推了推眼鏡。

“將你同行人的生命抵押，可以獲得任意一件拍賣品。”

警官還想說什么，可是突然被扼住的喉嚨讓他什么也說不出來。喉嚨里的空氣瞬間減少，他很快失去了意識。

包廂內一片靜謐，直到藝術家的聲音憑空響起。“你覺得這次的順怎么樣？”

仔細看去，藝術家根本沒張嘴，雖然那聲音的的確確是藝術家的聲音。

“還不錯。”包廂里的“藝術家”笑笑。

“真是......一唱三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