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蹉跎歲歲磨，日日茗檀日日琢，若是竹間存思意，何須寸寸反復磨。

隨風落雪劍留行，不見今日煩憂多，若是來處誰依在，定是雨中有汝娥。

青鐵抱著劍，緊緊盯著前方那座高山，不是因為山高，而是因為山上之人。

汝娥一襲黑衣看著山下的青鐵，眼眸流轉著不多的記憶，好似見過，又好似記得不多。

青鐵其實已入夢，只是這夢中景色卻與游戲山水雷同，他也分不清這到底是虛構，還是真實存在的夢，他只知自己學了夢中游，卻不知這夢中游的竟是這般景色。

“你到底是何人？”

汝娥低眸。

“陌生人。”

青鐵聞水聲。

“這是何地？”

汝娥抬手攬微風。

“墟界，大多戲稱此地為遺夢，意思就是夢中遺跡，藍星的遺跡。”

藍星，多么遙遠的一個名字，青鐵記得那顆星曾經被叫做地球。

“真假？”

汝娥收手。

“真亦假來假亦真，真真假假又何妨？我們來自藍星，現如今被困在紅星，若不創造此般夢境，藍星的傳承誰來繼承？恐怕現如今已無幾人記得自己原本是個地球人。”

地球這倆字刺痛著青鐵，之前他在這里是個人工智能，雖是人工智能卻活的很通透，有親有友有遠朋，如今離開墟界為活人，卻失生念又失魂。

還記昨日智能夢，古來蚩尤千歲人，如今雖活有妹生，卻無前仇與舊恨。

長吁短嘆青鐵也不知該如何解憂，于是他拔劍看著汝娥。

“若我在這死了會怎樣？”

汝娥拔劍。

“會重生，誰都離不開這個墟界，因為離開的門消失了。”

門？

青鐵記得他離開這里并沒有走門，那就是說要想出去就需要鑰匙，而他手中的劍就是唯一打開墟界大門的鑰匙。

“可知門在何方？”

汝娥抬劍指向東方。

“東夷之濱，蓬萊彼岸，只有付費玩家才能去的地方。”

青鐵揮劍掐訣。

“可愿與我走一趟？”

汝娥同樣掐訣。

“你想去看看？”

青鐵踏劍而行。

“有何不可？”

于是前后劍仙踏空行。

東夷有海，無限遼闊，海之彼岸，有蓬萊仙客。

青鐵站在海灘，舉目望向天邊一朵綠色，那就是蓬萊彼岸。

想要去，需要有通行資格。

汝娥抬手輸入密碼。

“我先走一步。”

青鐵沒有登錄密碼，于是他便揮劍一斬。

“破！”

突然一聲碎裂之音，原本虛無的憑空，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門。

此門高百丈，寬長不說，看樣子竟然跟他手上的青劍一模一樣。

汝娥望著憑空出現的門，目瞪口呆。

“能出去了？”

頓覺呼嘯之音連綿不絕，似是全都在等門出現呢。

“門！門出現了！”

“能出去了！”

“不知我的肉身是死是活呀。”

青鐵躍上，抬劍插進門上劍孔，頓時隆隆之音回蕩。

門居然開了。

青鐵就像熟人一般走出了遺夢，在床上醒來，醒來之后似乎什么都忘了。

慧見青鐵醒了。

“又做夢了？”

青鐵起身收拾了一下遮擋視線的長發。

“原來那個地方叫地球。”

慧疑惑。

“說什么呢哥，腦子夢壞了？這夢中游那么神奇嗎？”

青鐵見慧抱著竹簡，竹簡之上篆刻著三個字“夢中游”。

“還行吧，哥教你怎么用，哥參透其中奧秘了。”

“奧秘？”

夢中游，念中求，心所向，意需寧，虛中構，盛中留，劍在手，好出行。

“原來這遺夢墟界竟然是青虛那老頭用夢中游構建出來的！這得何等毅力才能構建出一個虛擬世界！也難怪但凡進去的人就再也出不來了，原因竟是青虛已經死了，死人如何能出來呢。”

想到這，青鐵不僅冒出冷汗，若不是他參透問天一劍，估計也得死，那游戲里的玩家豈不都是亡魂了。

“不對，汝娥還活著，說明還是有人能活著。”

就在這時青鐵手機響了。

“小師叔，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該做的事了？”

“沒有呀，怎么了？”

青鐵不解秦長生何意。

“墟界大門開了，玩家都醒了，是你干的吧？”

青鐵點頭。

“是我。”

秦長生嘆息。

“那門暫時還不能開，算了，現在說也晚了，回見。”

青鐵扭頭看向青慧。

青慧盯著青鐵。

“怎么了？”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我們在這修煉幾年了？”

青慧掰著手指頭算。

“十二年吧。”

青鐵嘆息。

“我把游戲的大門打開了，現在玩家能自由進出游戲了。”

青慧目瞪口呆。

“啊！那豈不是說很多玩家都變成孤魂野鬼了？”

青慧低頭看著夢中游。

“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青鐵嘆息。

“怎么挽回？攔不住了，等著秦長生傳來結果吧，如果在游戲里他們死了還能重生，現實中靈魂待不久就會魂飛魄散的。”

青鐵走到客廳打開顯示屏。

“快訊播報，今日大量玩家蘇醒，昔日風靡一時的墟界網游何去何從，自該游戲發布之日起，就不斷引起風波，如今玩家終于獲得自由，大量玩家對遺夢網絡提起訴訟。”

看著屏幕里的主持人講著今日頭條，青虛也不知如何是好。

多少人命可能就這么沒了。

青慧看著青鐵。

“哥，那游戲里好玩嗎？”

青鐵捂臉。

“好玩個球，要人命。”

秦長生此刻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一臉愁容，成熟的臉上又多了幾條皺紋，就連雙鬢都斑白了許多。

“六十多了，要是在地球，估計我在該退休了吧…”

對面坐著一個模樣跟他相近的中年人。

“爸，你這么年輕退休？你退休了，這么大集團誰管？”

秦氏藥業集團，在紅星雖然算不上什么，卻是紅星其中一個天幕之下的霸主。

只因在紅星，多的是天幕籠罩的城，每一個天幕之下，都有一個權勢滔天的霸主管理著期內的居民，他們即是市長，也是壟斷行業的龍頭。

秦長生就是其中之一。

遺夢網絡就是秦氏旗下的一個娛樂創投基金，這個基金主要是負責開發虛擬網絡娛樂服務，而墟界這款游戲，是由秦青也就是秦長生的爺爺親自操盤設計的游戲，才用的也是全新的虛擬技術，可以通過秘術讓現實中的人靈魂意識進入其中，自由度比夢境都要真實，甚至遠超現實。

一開始發售就打著超現實主義的旗子，玩家體驗也說非同凡響。

可正式啟動之后，也不知道是服務器出了問題，還是秘術邏輯出了問題，登出游戲的出口居然消失了，結果導致大量玩家靈魂不全，只能癱瘓在床，如同植物人。

起先一年兩年不算什么，可時間長達十五年，有的早已枯瘦而終，死的時候都是無聲無息，有的甚至獨自在家變成了干尸都無人問津，只有少數家底雄厚的還能勉強維持。

其中青鐵要不是有游戲公司的津貼補助，也早就不知死了多久了。

可想那些玩家的后果。

最是無情紅星客，誰讓紅星人口多，人工智能代替了大量的工作，大量人口失業，導致游戲娛樂甚至成為了人們創收的唯一窗口。

雖說通過游戲死了不少人，可是在游戲外面的親人，可能更希望他們能在游戲里永遠的活著，至少比現實世界舒服的多。

甚至許多人自知時日不多主動登入游戲，了卻此生的也不在少數。

然而夢有醒來時，誰也不好說，總有憤憤者，被困十日多。

可能蘇瑤也是這么想的，汝娥也是，總之放著現實的生活不過，有錢人有誰想死呢？

其實沒人想死，只怨存款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