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嬈溫婉應道：“好，我們去飛龍山莊，一輩子不離開。”

“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沒有你。”

李嬈有些懵了，轉而又解釋道：“我已同李家斷絕了關系！”

寇延之卻沒有感到一絲意外，這確實是他的阿嬈會做出的事，他只是有些后悔，寧愿在阿嬈的影子里影藏自己的愛意一生一世，也不愿不顧一切換來這樣的結局。

李嬈還想說些什么，寇延之突然躺下，背對著她說道：“阿嬈，我想休息一會，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李嬈只當他剛醒，很多事一時難以接受，待日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走了出去，恰巧遇上同樣來探望寇延之的納蘭忱和蕭寧祁，李嬈只道寇延之在休息不便打擾，攔下了二人。

納蘭忱覺得李嬈的表情十分不對勁，問道：“延之…他可是說了些什么？”

李嬈看了一眼蕭寧祁，原本看在納蘭忱的情面上不想再說什么，可如今寇延之的反應，讓她不由得不去怨懟，她走到蕭寧祁面前，拎著他的衣襟說道：“蕭寧祁，我真想殺了你！”

蕭寧祁輕輕拂開她的手，面無表情道：“若讓我再選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阿忱。”

納蘭忱覺得蕭寧祁此番話無疑是對李嬈火上澆油，李嬈聽完之后果不其然地冷笑道：“蕭寧祁，今日我才算真正的了解你，我真是替延之不值！”

蕭寧祁沒有說話，反倒是徑直離開了，納蘭忱不知所措地看著李嬈，李嬈閉上眼睛，說道：“阿忱，多謝你找來蘇奕，等延之好了，我們會立即離開，天高海闊，我們還是再不相見的好。”

說完便撞過納蘭忱的肩膀離開了，納蘭忱還呆愣在原地，直到這荒涼的院中，吹過冬日的第一陣寒風，她才清醒過來，才聽明白了李嬈話中的意思。

兩日很快就過去了，寇延之的毒也徹底清除了，只是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但他不愿再多做休息，一心只想趕快回到叩天山，當日寇灃的尸體只是草草掩埋了一番，飛龍山莊也是一片狼藉。

他拒絕了納蘭忱了暗衛的護送，拒絕了李嬈的跟隨，他在夕陽下騎著一匹馬，眼中再沒了昔日的意氣風發，慢慢悠悠地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李嬈也向納蘭忱辭了行，默默地跟著寇延之，她說，總有一日，她會與寇延之解開心中所有的結。

納蘭忱不明白，所有人都像是認命般，沒有提過景生花的名字，明明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才是那個最該付出代價的人。

蘇奕站在她身后，說道：“我也該走了。”

納蘭忱心中自千百個不愿意，說道：“你答應過我，至少會等到你內力恢復的那一日，我不能讓你離開！”

“你放心，若有一日我云游天下再路過縉都之時，一定會來看你的。”

納蘭忱眼中盡是挽留，她不知道自己想挽留的是蘇奕，還是那些她注定留不住的人。

蘇奕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蕭寧祁…會一直陪著你的，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你們在一處，總歸是會開心的。”

說完，沒等納蘭忱從他的話中緩過神來，便也上了馬，離開了縉都城。

蕭寧祁見蘇奕走遠，拍了拍納蘭忱的肩膀安慰道：“他們總歸是會離開的。”

納蘭忱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這一夜，納蘭忱輾轉反側，一次一次地被噩夢驚醒。

初晨，她便起了身，爬上了屋檐，恰在不遠處，她看到了坐在城墻之上飲酒的蘇奕。

蘇奕？他不是離開了嗎？怎么會在還縉都城？

還未等她想完，蘇奕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陽，便跳下城墻，消失在納蘭忱的視線之中。

蕭寧祁推開房門，看到屋頂上的納蘭忱，也飛身跳了上去，問道：“阿忱，你在這兒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散散心罷了。”

納蘭忱并未將見到蘇奕的事告訴蕭寧祁，只是盯著蘇奕消失的地方，呆呆看了片刻，便又從屋檐后爬了下去，蕭寧祁想將她抱下去，納蘭忱縮回了手，推開了他。

蕭寧祁不知道納蘭忱怎么了，說不上來哪里怪怪的，自從將寇延之和李嬈離開縉都，她便不愛說話，對他也不如往日親近，即使是他說出他真實身份那日，她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刻意疏遠于他。

納蘭忱走進院子，她感覺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上了線，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別人操控一般。

今日看到蘇奕的身影，竟讓她有了一絲莫名的安心，這世上，人人都有不可說的秘密，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欺騙，可是蘇奕對她，卻從來沒有過。

蕭寧祁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一把拉住納蘭忱，問道：“阿忱，你究竟怎么了？”

納蘭忱突然想起昔日院中他們四人的音容笑貌，阿嬈曾說那是她一生中可望而不可即，真真切切開心的時候，如今卻也成了他們四人都回不到的過去。

她長嘆了一口氣，轉過頭，認真地看著蕭寧祁，說道：“寧祁，你知道嗎？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早就不喜歡你了，可我從前心中，確實是對你滿心歡喜過的，你說人之心境，是不是可笑至極？”

納蘭忱從前從未說過喜歡他，如今說出口，竟是這般潦草結局，蕭寧祁心中萬般不甘，問道：“是因為蘇奕對嗎？你喜歡上了蘇奕？因為你喜歡上的蘇奕，所以要同我劃清界限了嗎？”

納蘭忱曾以為蕭寧祁是這世上除了納蘭梟以外最了解她的人，無可否認，她在城墻上看到蘇奕的那一刻，她確切的知道，自己喜歡上了蘇奕，但是蕭寧祁，在更久之前，她就已經放手了。

可是她無從解釋，也不想解釋。

“阿忱，你忘了納蘭梟是因為洛九塵…”

蕭寧祁剛想將蘇奕的過錯說出口，卻一瞬間又將話梗在喉嚨口，若是蘇奕這般都算是錯，那么他自己，豈不是早就罪無可恕了。

景生花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院中，仿佛看了一場好戲，笑道：“蕭寧祁，事到如今，你可后悔了？”

蕭寧祁怒火中燒，失去理智般拔出劍，直指景生花，景生花略一側身便輕松閃過，又嘲諷道：“你這劍法可謂是揮的毫無章法，怎么？心緒大亂了？”

蕭寧祁此時此刻只想將景生花碎尸萬段，剛想再次揮劍，納蘭忱攔住他，盯著景生花道：“你又想做什么？”

“小阿忱，”

景生花突然將手伸向自己的面具，緩緩摘下道：“我只是想回家罷了。”

納蘭忱看著面具之下的那張臉，后退了兩步，揉了揉眼睛，嘴里不停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景生花的面具之下，竟是已經死去多日的納蘭梟的臉。

蕭寧祁更是心下一怔，隨即立馬反應過來，怒不可遏道：“你是誰！將你的人皮面具摘下來！”

納蘭忱也從錯愕中回過神來，是啊，她的舅舅已經死了，她親眼看著他自刎，親自將他的尸體帶回了縉都，守靈，下葬，眼前這個人，怎么可能是納蘭梟。

可待她伸手想要撕下眼前之人的假面時，納蘭梟說道：“阿忱，連舅舅都認不出了嗎？”

納蘭忱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納蘭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