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亦是如此。
在歷史的長河中,個體的力量或許如塵埃般微弱,但當無數人攜手同行,他們的力量便能如沙暴般席卷一切,推動文明的進步,創造奇跡的誕生。
塵埃是沉默的見證者,也是無聲的變革者。它們提醒我們:渺小并非無能,微弱并非無力。
只要心中有信念,腳下有方向,塵埃也能在風中起舞,匯聚成改變世界的力量?!?
說到動情之處,吳老師的小胖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語氣中帶著一種深沉的力量。
楊悔生的目光不自覺地轉移到教室前方墻壁上貼著的校訓標語上:
禁止獨斷、禁止分割、禁止虛榮、禁止張揚。
來到吉朗學院也快一年了,可楊悔生還是不太明白老師口中說的這些到底有什么深意。
她盯著那幾行字,試圖從中找到一些啟示,但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近期,她與黃佳琪沒再參加周末跟蹤超能力者的活動。
畢竟,楊悔生就住在王家邨,一個超能力后代的聚居地。
黃佳琪聽說了她與“神算子”陳玄度的熟絡關系,十分艷羨。
然而,當黃佳琪鼓起勇氣,想跟楊悔生一起去陳玄度上班的地方探望時,她們卻被告知,最近那里要翻修管道,陳玄度已經搬走了。
黃佳琪失望嘆氣的樣子,帶著幾分初嘗愛情苦澀的“春傷秋悲”。
而作為旁觀者,楊悔生實在無法理解這種情感。
陳玄度確實是個好人,甚至好到連“吉廊”的吳老師都特地關照楊悔生多照顧對方,說這位哥哥被卷進超能力的圈子里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最開始,吳老師明明還說陳玄度不是超能力者,不需要盯梢;如今這任務卻偏偏落到了楊悔生一個人的頭上。
于是,平日里楊悔生會抽出空閑的時間去陳玄度的辦公室里瞧瞧。
可當事情變成了任務,甚至是必須去做的工作,這件事也就失去了以往的吸引力。
雖然和陳玄度聊天很輕松,神算子的面相看起來也特別舒服,但楊悔生心里卻叛逆地想要逃離。
她也就逃了一周多的時間,陳玄度居然就搬出了王家邨。
想到這里,楊悔生在心里吶喊:
‘啊,陳玄度哥哥,你快點回來吧!到底要怎樣,你才會回來啊?’
這一時刻,她分外希望自己的超能力-“心想事成”能發揮作用。
下課鈴聲響起,楊悔生回過神來,才發現教室里的人都挪到了遠離自己的位置去了。
在她的身邊,坐著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孩子。
“嗨,楊悔生?!?
男孩子小聲同她打招呼,聲音里帶著一絲怯意。
“倒霉蛋,你怎么來了?”
被稱作“倒霉蛋”的男孩并沒有因為這聲稱呼而感到不悅,反而試探著問:
“那個,黃佳琪今天怎么沒來?”
“哦,她呀,她有點事,午飯后就請假回家了?!?
“是這樣啊……”
倒霉蛋低聲應了一句,語氣里帶著一絲失落。
談話間,其余學生逃也似的跑出了這間教室,唯獨留下他們二人。
楊悔生和黃佳琪這個小團體里近期又多了一個隊友,就是眼前的這位“倒霉蛋”。
倒霉蛋,一個總是被人遷怒、莫名被打的男孩子。
據說男孩天生帶有噩夢能力,白天靠近他旁邊有幾率讓人產生與之相關的糟糕幻覺,晚上和他睡在一個屋子里,更會產生可怕的噩夢。
楊悔生并不害怕對方的能力,甚至覺得其他人是在胡說八道。
‘哪里會有什么幻覺?我怎么從來都沒發現吶?’
她看著倒霉蛋,心里有些復雜。
“我還沒問你原名叫什么呢?”
“我叫程天佑?!?
“這名字挺好聽噠,至少比我的好聽?!?
程天佑顯然很想找人聊天,小心翼翼地陪著楊悔生做完作業,又自告奮勇送她回家。
最近的王家邨里,路上人很少。
如果是一個人走在路上,更會顯得那人形單影只的。
楊悔生一只手勾著書包帶子,走得吊兒郎當,緊貼頭皮的短發幾乎成了頭盔,阻擋著冬日的冷風。
幾句寒暄過后,楊悔生自然而然說起了自己同黃佳琪去看望陳玄度,卻撲空的事情。
她的生活中,實在沒什么談資,這可能是近期唯一能聊的事情了。
“神算子?”
程天佑顯然對這號人物很感興趣,追問道,
“等他回村了,能帶我去結交一下嗎?”
“結交?”
這種詞從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嘴里說出來還真是違和。
此時,望著程天佑幾乎完全遮住眼睛的前劉海,楊悔生很想幫忙去理一下。
她忽然覺得程天佑的樣子很像一個人,嘴里不自覺回答:
“好,就帶你去結交一下神算子?!?
眼看著“楊小美雜貨店”就在不遠處,楊悔生忽然用書包攔住程天佑:
“我去我媽那里打聲招呼,你……就別跟來了,你繞圈過去,我們前面碰頭?!?
“嗯。”
程天佑似乎很容易接受類似的安排,踏著路邊的田埂,繞圈去了。
楊悔生目視男生遠離,才蹦蹦跳跳往雜貨店而去。
“媽,我回……”
呼喚停在嘴邊,楊悔生發現雜貨店大門緊閉,連卷簾門都全部拉到了底。
‘我媽人呢?’
她不甘心地敲了幾下門,但里面毫無回應。最終,楊悔生放棄了,轉身離開。
‘難道說,我媽去和王伯伯約會去啦?’
這個月,她的母親確實同王伯伯走得很近。
楊悔生每天都在茫然中等著母親的婚禮,她不知道自己到了筵席上該如何自處。
等到了自家門口,楊悔生與程天佑告別。
家里依舊是早晨她離開時的布置,母親特地為廳里的小桌子鋪設了一塊新桌布。
桌上的一盤新鮮水果,誘人的色澤與花花綠綠的桌布紋路相映成畫。
可是,空蕩蕩的感覺也讓楊悔生有些不舒服。
夜半。
楊悔生從噩夢中驚醒。
在剛才的夢中,王伯伯裹挾著全村人,變成了一只外形恐怖的怪物,追趕著她的母親。
而她只能在遠處旁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怪物吞噬。
楊悔生十分害怕,她連忙去看臥室里的另一張床。
那里枕被齊整,床單一絲不茍,根本就是沒人躺過的狀態。
“媽媽?!”
一片死寂中,楊悔生聽到自己的呼喊是那么的無力,以及凄慘。
她站在黑暗中,心跳如鼓,手心冰涼。
那個曾經溫暖的家,此刻卻像一座空城,只剩下她一個人。
某種無助感像潮水般涌來,將她淹沒,楊悔生忽然意識到,或許母親真的不在這里了。
或許,那個夢,不僅僅是一個夢。
(隔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