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邨西北面的“一瞳塘”,其源頭是“蘇福江”。
這條江的上游蜿蜒于上攤市境內,下游則流淌至雨瀾市郊區。
在“蘇福江”上,有一座斜拉橋,其本名已隨時間流逝而被人遺忘,僅留下“自·殺橋”這一別稱。
站在橋的中央,陳玄度目視著橋下平緩的江水,試探性地總結道:
“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因為你懷疑那些性格突變的人實際上已經失蹤了?”
孫義榮側目回答:
“不完全是。”
陳玄度迅速補充:
“是因為你懷疑這些人都消失在附近的‘武侯之地’里,所以我們來找這里的入口?”
“不完全是。”
在陳玄度困惑的目光中,孫義榮輕拍他的后背:
“需要你運用追蹤殘影的能力?!?
“追蹤殘影的能力?”
陳玄度有些不解,這個他隨口編造的能力名稱被對方如此自然地接受,倒也省去了他解釋的麻煩,
“我該怎么做?”
孫義榮指向橋梁主塔:
“好好看看這座橋,你看到了什么?”
陳玄度環顧四周,心中涌起一股沖動,想要大喊:“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他無法解釋這種感受,畢竟是他自己說了謊,而身旁的這位卻毫無保留地相信了他。
如今在陳玄度的內心深處,超自然現象與唯物主義奇妙地并存:
在“發帶姐姐”身邊時,前者占據主導;
而在其他時候,后者則占據上風。
此刻的他堅信,逝者已逝,絕不可能留下任何線索。
就在陳玄度準備回答“沒有”時,一個身著西裝、頭戴禮帽的白發老人從他們身旁經過。
乍一看,老頭和普通人無異,在陳玄度眼中可翻了天。
因為老頭的頭頂上沒有“弦”。
人怎么可能沒有“生命之弦”?
“弦”可以寬可以窄,可以深可以淺,但絕對不能沒有。
沒有“弦”,就等于徹底顛覆了陳玄度的世界觀,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精神錯亂了。
陳玄度那種見了鬼似的表情引起了孫義容的注意,同時也驚動了那個老頭。
突然,老頭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身,撒腿就跑,速度之快猶如一只受驚的兔子。
陳玄度和孫義容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你看到什么了,陳玄度?”
孫義容一邊跑一邊問。
“這人不正常!”
陳玄度喘著氣回答。
“那好,我們追!今天我申請了不少東西,正好派上用場。”
他們一路緊追不舍,穿過公路,跑進路中央的綠地,最終來到一片小樹林前。
這片樹林并排種了兩三排樹,看起來頗為密集。
然而,穿過樹林對面的馬路,就是一片更大、更密集的林業苗圃。
“別讓他跑了!”
孫義容揮手示意,陳玄度立刻領會,迅速往右拐,準備與孫義容一左一右包抄老頭。
老頭似乎早有預料,果斷地從綠地的兩棵樹之間鉆了進去,身影瞬間隱沒在樹影之間。
可惜,夾擊戰術失敗了,二人穿過三排樹,卻不見老頭的蹤影。
綠地另一邊的馬路上,也沒有任何人影。
那老頭仿佛融入了這片幽暗的樹林,憑空蒸發了。
人呢?
除非老頭能在兩三秒內就穿過馬路,否則的話……
陳孫二人同時轉過身,回到老頭消失的地方。
他們站在那兩棵樹中間,目光凝重地上下掃視。偏偏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就能從樹木的縫隙中清晰地瞧見對面。
眼前的兩棵樹也十分普通,是雨瀾市常見的香樟。小型喬木的下方還種植著一些紅色灌木,葉片上覆蓋著一層來往車輛留下的塵土,顯得灰撲撲的。
陳玄度從未見過如此的空間入口,轉頭看向孫義容,對方的表情顯然也充滿了困惑。
以往,陳玄度可以憑借“弦”繼續追擊,但現在,他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行動了。
身旁的孫義容上前一步,伸手撥開綠葉,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
撥著撥著,孫義容整個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不用看就知道,這里存在著一處“武侯之地”。
踏入樹林的那一刻,周圍的景象驟然扭曲,天地間只剩下單調的灰色,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陳玄度大步向前,很快就找到了一臉慌張的孫義容。
“我沒放定位器啊,那里沒法放??!”
見到陳玄度出現,孫義容先是一驚,隨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你?”
陳玄度冷靜帶上孫義容:
“沒事,我做了標記,我知道怎么出去。”
“太好了!”
孫義容松了一口氣,迅速行動,從背包中取出眼鏡戴上,并仔細檢查了全身的裝備。
在灰幕的深處,場景忽然變得不同。
荒蕪的平原上,一間透明的小屋逐漸顯現?;蛟S是晶瑩剔透的材質,才使得屋子若隱若現。
屋后,一只無頭的“水晶?!闭迫婚e逛。它的身體由“黎難”拼砌而成,渾身折射出奇異的光芒。
這樣的景象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繞到屋子后面,陳玄度看到一個儲存裝置,外殼同樣是全透明的,就像一只額外的蝸牛殼,緊緊貼著透明小屋。
孫義容跟過來,也見到了這一幕。
陳玄度指著裝置里混合著閃亮物質的流體,問孫義容:
“你看到了嗎?”
“什么?”
孫義容一臉疑惑,顯然那些珍珠質地的流體,他完全看不到。
不過,孫警官并沒有糾結于這些細節,而是沿著儲存裝置繼續往后看。
很快,他們二人發現了連接的管道,通向遠處的一個新裝置。
新裝置由幾只上次在倉庫區見到的罐子圍成,中間的機器核心軸下端連接著地上的管道,似乎在源源不斷地輸入那些珍珠質地的流體。
整個裝置看起來有點像實驗用的離心機,但旋轉速度并不快,反而更接近“旋轉木馬”的緩慢轉動。
每個罐子里都承載著一個低頭站立的人,剛才消失的老頭赫然就在其中。
他們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某種深度的休眠狀態。
眼前的狀況與上次在倉庫區看到的場景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陳玄度才走到近前,就見一個光著膀子的肌肉男,從機器后面閃現出來,二話不說,一拳朝他打來。
(隔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