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老手啊。是我唐突了,哈哈。”
孫義容難得表現出如此高興,嘴角的弧度也上翹到以往不曾有過的高度,
“行,我看看我的。嗯,還有70小時?!?
特察局的裝備似乎也很管用,陳玄度不自覺好奇那些裝備的出處。
發帶女說過,婁春梅的父親婁清云就是“匠人”,婁春梅也算是女承父業。
不過,沒等陳玄度開口,中指間傳來的異樣使得他停下腳步。
“怎么,有情況?”孫義容問道。
現階段的狀況讓陳玄度有些搞不明白,“弦”那頭的動靜也是他從未感受到過的。
就像是目標剛才經歷了死亡,又活了過來。
不知是什么變故消耗了那人太多精力,嫌疑人忽然不動了。
“他……不動了。”
“在哪兒?”
“就在附近?!?
他們繞著狹窄曲折的小路,穿過昏暗潮濕的通道,避開堆積的貨箱和銹跡斑斑的金屬架,從倉庫間隙中見到一個人正站在堤岸邊。
海平面定格在海浪拍打岸邊的瞬間,浪花飛濺,碎玉般散落在半空中。
那位嫌疑人以一種懸浮的狀態靜靜地站在原地。
走近后,他們瞧見那人的身周有一圈明顯的邊界,那是一只“黎難”制成的罐子。
只見這罐子通體光滑,上面遍布難以復刻的花紋,罐子的兩端與其說是機械精妙設計的卡槽,不如說更像是某種生物學的奇跡。
罐子的后方還連接著繁復的線路和裝置,儼然是臺封存人體的機器。
陳玄度一下記起自己在與11號學生宿舍樓相連的“武侯之地”里的那些相同的罐子,它們當時承載著許多無辜者,其中還包括婁清云的半截身子。
他打了個冷戰,把發散的思緒收回。
眼前的嫌疑人其他特征不明顯,唯獨襯衫前襟破破爛爛,有燒焦的痕跡,布縫里皮膚上還露出條條交錯的紅色瘢痕。
仔細看的話,那人腰腿部分還打著夾板,纏著繃帶。
‘電擊傷,和骨折?’
不用猜了,此人正是前不久被陳玄度等人共同算計的那位。
但是,陳玄度中指上的“弦”此時并沒有連在嫌疑人的頭頂,甚至他望過去,也并沒瞧見嫌疑人頭頂存在任何“弦”的蹤跡。
抬起手掌,陳玄度能感覺“弦”的主人就在附近。
他只得將觀察切換到普通模式,才瞧見遠處的一個小點。
陳玄度恍然,“黎難”復刻的景色很容易讓人混淆現實。
見到堤岸,人便會想當然地以為后方是海,人不可能待在浪濤里。
此刻,孫義容也摘下眼鏡看了一眼,隨后爆出一句雨瀾市的市罵:
“冊那!想渾嗆水!”
孫義容大跨步向前,想靠近那個黑點,與此同時,陳玄度卻感受到“弦”另一端傳來的惡意。
相當大的惡意。
他的眼睛剛切換模式,就瞧見白浪拍堤岸的景色頃刻化為烏有,一條巨型的觸手從碎片中沖出,擋在孫義容面前。
來不及思考,陳玄度的右手前推,食指指尖射出一道光,射中觸手的根部。
觸手瞬間如遭電擊,開始抽搐反抗。
“小心!”
一邊喊,陳玄度一邊再抬左手食指,其間又射出一道光,阻擋著觸手的進攻。
“黎難”對人未必會有影響,但是“鬼車”的虛影在空間內可以對肉體造成實質傷害。
孫義容被觸手波及到,卻看不見,臉上的眼鏡也不知拍飛到何處去了。
“嘿!”
孫義容一個側手翻,加一個后滾翻,動作利索,落地穩健,臉上絲毫看不見狼狽。
見狀,陳玄度差點想給對方拍手喝彩。
“不行,我們不能逞強!快回吧?!?
孫義容看著自己的表盤,招呼隊友離開此地。
陳玄度一眼就辨別好方向,上前拉著孫義容的胳膊,以最快的速度,往來時的小門沖去。
身后,連接觸手的龐然大物遮天蔽日,覆蓋了此地上空,“黎難”的建筑如同紙雕泥塑,在巨物的威壓下瞬間崩塌,化作一片廢墟。
陳玄度帶著孫義容飛快找到了出路,等來到現實倉庫的中心,灰霧帶著氣浪拍來,將那扇門重重關上。
陳玄度喘著氣,終于到了身體的極限。
轉頭去看身旁的孫義容,這位文員的身體素質非同一般,經過剛才那一輪,居然還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這體能看得陳玄度十分羨慕。
孫義容回身看看那扇門,又轉回來,贊了一句:
“難怪老話說,不以年齡論英雄。陳玄度,上次見面我就覺得你前途無量啊~”
陳玄度接不了這話,只是尷尬笑了笑,作為回應。
孫義容還在那里自言自語:
“還好你提醒我,我都沒看見,那究竟是什么東西?你看到了嗎?”
“嗯,是鬼車!”
“鬼車?……哦,這是活化水晶體的俗稱,我明白?!?
“看樣子,還是只千年的鬼車。”
最初,陳玄度還以為黎難是一種植物,事實上,“黎難”也是有意識的。
發帶女給陳玄度普及過,“黎難”如果生長千年,肯定會進化成會四處移動、自己捕食的鬼車。
根據貳髦多年的觀察,它覺得黎難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動物,而是一種和地球上的生命都不相同的生物。
貳髦曾說它在空間的深處見過千年的鬼車,當時敘述時就像在回想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冊那,眼鏡掉了。有點不劃算吶。”
孫義容的話打斷了陳玄度的思緒,
“欸,你的眼鏡呢?也掉了?”
這話讓陳玄度一時語塞。
若說實話,自己原本就能看見,根本不需要眼鏡,那豈不是要解釋很多?
即便孫義容表現得與他一見如故,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
‘要說也是先和發帶姐姐說,然后問它能不能跟別人講才對?!?
想到這里,陳玄度含糊回應道:
“是丟了,不過我有備用的?!?
“那就好!”
陳玄度接著補充:
“哦,忘了說,罐子里的那個就是嫌疑人,不過他的狀態有點奇怪?!?
“是嘛?我也覺得。現在確定了嫌疑人的長相和位置,接下來我就上報了。等我把程序走完,我們再聊!”
“嗯,好。”
送走孫警官,陳玄度仔細回想剛才的經歷。
既然“弦”沒連在那個嫌疑人身上,那就說明對方并非真正的嫌疑人。
遠處的那個小黑點應該也是個人,“弦”連著那人,意味著那人才是真正的嫌疑人。
問題是,為什么罐子里的男人,身體受傷的特征與嫌疑人幾乎一致?
這其中的緣由值得深思。
想到“弦”,陳玄度此刻還驚訝地發現中指上空無一物。
真正的嫌疑人的“弦”似乎在千年鬼車的暴力反抗下,掙斷了,消失不見。
(隔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