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贠邒州,再見。”
夏凌零的日記本上寫著三個時間,她記得他們在一起的那天,是2020年9月9日,分開的那天是2021年2月15日,她后悔的那天是2021年3月19日。
往事歷歷在目,叫她如何忘懷。贠邒州吃過夏凌零第一次下廚做的飯,為她系過鞋帶,因為抽煙給她寫過檢討,寒冷的冬天在樓底等了一個多小時只為了給她過生日,會在沒有手機的時候拿奶奶的老年機給她打電話,會在別人抽煙的時候讓那個人離她遠點。
她從他過生日的前兩個月開始計劃攢錢買了情侶表,為他第一次下廚做飯,為見他騙爸爸要外出學習,為他和別人起爭執,為了偶遇他跑遍了整個樓層,她會在很多節日給他準備小驚喜,她為了看他打球可以騙他說減肥而不吃下午飯。
她理解他,他有分寸,他們從不吵架,他們一起在操場散步,一起說笑打鬧,贠邒州很寵她夏凌零,也很懂她。分開的原因或許是一個人長大的同時另一人在幼稚,另一人成熟長大了另一人卻變回了幼稚。
三年了,那塊表的時間從未停止,見證了她是怎么蓄謀已久,是怎么親手推開他,是怎么一個人痛哭,是怎么把自己一個人困在一段回憶里三年。
她不再像從前一樣平易近人,開始話變少,謹慎小心的打量著靠近她的人。
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純情又浪漫的男孩子了,他的身邊有許多漂亮的人,夏凌零看到他現在的模樣,聽說著他和別人言語曖昧,他抽煙喝酒不回家,他甚至可以和朋友玩到半夜。他甚至對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她沒法面對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這個對她冷言冷語的人,她不想面對事實,她也沒法與自己和解。
她給他寫了不少信。
“贠邒州,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足夠真心足夠優秀,就一定會換來我想要的結果,我認栽了,天高任鳥飛,你也不必在這趟愛里渾水摸魚了,你自由了親愛的…”這是夏凌零信里記錄她對贠邒州寫的最后一句話,在初中的那些回憶里,那段日子他是她的光,是她唯一的依靠,徹底治愈了她,對她來說,她第二次失去了那束光,她的那束光,不再照耀她一個人了。
她會遠距離聽說他的消息,會默默的看著他的一切,那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賬號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夏凌零,別犯賤了,你不就是想看看他有沒有愛上別人嗎?”這個熟悉的聲音來自于林小染,夏凌零被她罵醒,再一次抱著她痛哭,只有她活在回憶里止步不前,林小染是她身邊唯一最親近最像家人的好朋友,夏凌零認定,她就是夏凌零的家人,她的委屈在那一刻爆發了,“為什么三年都沒能忘了他……”,有了上一次過敏的經驗,林小染拿著紙放在夏凌零的眼角,確保眼淚不會觸碰她的臉頰。
慢慢的,夏凌零很少掉眼淚,也喜歡一個人獨行,夏凌零開始幻想贠邒州在身邊,開始對著空氣講話,牽空氣的手,睡覺前都會幻想著贠邒州在身邊,半夜她的手在不停的顫抖,那一刻,她明白,該死的焦慮癥提前找上了她,往后的每一天夜里,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但她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包括她最愛的親人。
在夏凌零看來,在那其中兩年里,她求和了6次,暗示過13次,含著眼淚發著那條卑微的語音“求你了我們和好吧。”那些求他時說的那些話,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分開的第一年,她開始后悔,對他烈火驕陽般的追趕,第二年的她開始低聲下氣,祈求他平安,釋懷的第三年,她說:“我最喜歡十六歲的他了,那時的他最愛我所以我最討厭十五歲的自己,我一點都不喜歡那時的我自己,我把他弄丟了。”十七歲的他和她的生活格格不入,她以為他轉走以后會變好,會更優秀,夏凌零只覺得此刻的贠邒州就好像一個黑化的混世大魔王,自己就是一個犯了錯想改正但已經沒機會的小孩,在她心里,他對她無話可說,甚至不想看見她,她都明白,他想要的是自由,她的這份愛過于壓抑他了,讓他感到了不舒服,這是她寫給他的第21封信里的一句話:“夕陽落下了地平線,自導自演的愛意也是,期盼春風來,愿君安然返。”
她不知道的是,那是他故意那么做的,贠邒州也會偶爾惦記她,贠邒州說:“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知道的太晚了,我沒資格在她身邊陪她長大,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怎么也不會想到,我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竟然是走出她的人生。”贠邒州,心里有她。
他們已經近一年多沒有聯系過了,夏凌零始終走不出來,回憶只會懲罰不向前看的人,夏凌零對林小染說:“我仍然覺得我沒有愛錯人,也許是時間不對,即使我們現在分道揚鑣了,我也希望贠邒州越來越好,因為我相信我當初沒有看錯人,我永遠記得贠邒州,永遠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那些日子,夏凌零最幸福。”
夏凌零養了一條小狗,她給它起名為小乖,她很喜歡它,養了它很久很久,后來決定離開的那天,它被她交給好心人收養,可小乖性格倔強,掙脫許久,夏凌零抱住它痛哭,她知道,如果在把它留在身邊,自己保不準會在犯病的時候傷害它,想到這里,她不得不含淚跟它告別,臨走前親吻了它的額頭,“再見了,姐姐要食言了,是我沒能力照顧好你,對不起…”它更舍不得她,小乖蹭了蹭她,便被新主人抱走了,“妍姐,照顧好它。”“放心吧凌零。”
可能只有小乖不停的尋找夏凌零的蹤跡,她帶它去過的地方,帶它看過的風景,它每天都會去走一遍。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情緒爆發,渾身難受,她想要傷害自己,用疼痛讓自己解脫,發瘋的眼神盯著刀片看了許久,可家里有她最愛的爸爸,她最心疼的人,他快要組建新的家庭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他,夏凌零只能拖著狼狽不堪的身體,去了安靜的地方。
她坐在海邊,很安靜,給贠邒州打了最后一通電話“對不起,我是笨蛋,把最愛我的你弄丟了,下輩子我們早點遇見,我換個地方等你,我一定會抓緊你…我不知道怎么告別,可我希望你永遠健康永遠開心,放心,我已經釋懷了,你要幸福,忘了我。”掛掉電話后,她就將手機扔進了海里,“對不起…贠邒州,我又騙你了。”夏凌零總是會在夢里遇見她夢寐以求想要見到的人,她想永遠沉睡下去。
她的焦慮癥發病的情況越發嚴重,當救贖變成深淵,她的腦海里只有結束生命,放過自己,她沒法釋懷。
她還是沒有告訴他,到這一刻她心里依舊放不下那些過往,她想告訴他,他對她而言不僅僅是青春,更是唯一,“贠邒州,我瞞著所有人,在最后的時間里貪婪的回憶著你的模樣。”她靠近大海的那一刻腦海里都是曾經最美好的回憶,她想起了他們曾在樓下擁吻,他送她回家離別時的擁抱,他保護她的所有情境,以及他對她所有好的瞬間,那最后一滴淚,是她最真摯的愛,他的心里是有她的,這她知道,她是感應的到的…但他對她的在意,好像是一束微弱的光,微弱到好像沒有,她不愿意面對這個陌生的他,心里有夏凌零卻將她推開,對她冷眼相待,讓她活的好累。
是夏凌零親手滅了屬于自己的那束光,一步步走進冰冷的海水,大海侵蝕著她的思念,夏凌零依舊在想贠邒州,一步一步,直到腳底踏空,她沉溺在了沒有束縛的環境中,她自由了。
贠邒州在這個嘈雜的世界里,不會再遇見第二個夏凌零,后來贠邒州的生活里也沒有再出現過夏凌零的身影,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就連最好的朋友林小染都以為她去治病了,她想夏凌零需要時間恢復,她期待著那個活潑開朗落落大方的夏凌零繼續陪她一起瘋一起鬧。
贠邒州也沒有找過她,剛開始只是偶爾會想起她,好奇她的生活,納悶怎么沒有了她的音訊,慢慢的,他很少想起過夏凌零,他開啟了屬于他的人生新篇章,走著自己的路,如她所愿,沒有了她的叨擾他過得很不錯。再后來,他從別人口中聽說夏凌零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他問了很多人,沒有人知道夏凌零到底在哪里。
贠邒州再也找不到夏凌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