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處于一個房間里,這房間墻上掛滿了字畫,這床也很軟,以諾有些茫然,立馬解開自己的衣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疤還在,他更加無法判斷自己身在何處,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虛擬的,不必再懷疑了!”一個女孩站在以諾的房門口,兩只胳膊互相叉著,接著說道:“外面有一個女孩,也是剛剛被送來的,醒來后就喊著要找以諾,發了瘋一樣,哭個不停,我猜你就是以諾吧!”
以諾聽到這話,瘋了一搬地沖出去,這座房子門前便是一片草地,以諾一眼便望見了坐在草地上低著頭哭的十幾,以諾大喊著十幾的名字,跑向十幾。十幾聽到以諾的聲音,站起來剛轉過身便被因諾緊緊地抱住了。十幾又一次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溫暖,這溫暖讓她感到安全,感到快樂,她漸漸地安靜下來。十幾就這樣和以諾抱在一起很長時間,突然,十幾睜開了以諾,臉上滿是驚恐,問道:“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是以諾嗎?還是,你只是我的想象?或者,我們已經死了?”
以諾慢慢走進十幾,“這便是另外一個革里底了,你的驚恐與慌張,我能明白,我在革里底生活了十年,卻全然不知那是一個虛擬的世界,現在讓你接受這個事實,確實太為難你了!”
十幾看著自己的手,觸摸著自己的皮膚,她能感覺到自己皮膚上每一個條紋,感覺到自己的溫度,她用指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疼痛感隨之而來,每種感覺都很真實,越是真實,十幾越是感到恐懼,“我們要永遠生活在這里嗎?”
以諾更緊地抱住了十幾,“無論生活在哪里,我們的靈魂都是在一處的!”
以諾和十幾不得不生活在這樣一個虛擬的世界中,每天雖彼此相伴,但內身深處卻依舊無法得到安寧。他們經常看著手中的食物發呆,遲遲無法下咽,因為他們清楚這食物根本不存在。為了抵消他們的大腦所制造的饑餓感,他們也會勉強吃些東西,以諾和十幾都在強迫自己去努力適應這樣的生活。一天,以諾和十幾沿著河邊一直走,這里的河水永遠都是那么清澈,這樣清澈的河水十幾卻未曾見過,打出生時,地球的河水便是渾濁不清的。每次十幾心情不好時,她都會讓以諾帶著她來河邊走走,她知道這里的溪流也是假的,但清澈的河水也能給她帶來一份安寧。以諾牽著十幾的手正在走著,看見有一個女孩坐在河邊,這女孩一頭短發,看起來既調皮又聰明的樣子,以諾覺著她有些眼熟,便仔細看了幾眼,以諾想起了這個女孩,對十幾說:“剛來這里的第一天,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告訴我你在哪里?!币灾Z將那天剛來時發生的經過簡單地告訴了十幾后,十幾說要去向這個女孩表示感謝。以諾和十幾向這個女孩走過去,那女孩正低頭看著一本書,書抵在兩個拱起來的膝蓋上,左手握著書的一角,右手拿著一支筆,很嫻熟地在轉動,不時地彎下身子貼在地上,在地上的一本草稿紙上記錄著什么。
以諾走到那女孩跟前,她卻沒什么察覺,十幾擔心以諾聲音過大嚇到聚精會神的女孩,十幾便拉住以諾,表示要自己過去打招呼,“你好?”
那女孩慢慢地抬起頭,露出熱情的微笑,“Hi!是你們??!”
十幾看著眼前這張充滿笑容的臉,卻絲毫看不出一點憂傷與絕望,這讓十幾感到驚訝,她在這里見過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這般的積極樂觀。
以諾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嗎?”
那女孩站起來,打了打衣服上的塵土,笑著說道:“當然記得??!以諾先生不顧一切,為了紅顏知己回到地球,是第一個逃出革里底的人,你們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不知感動了多少人呢!”
以諾和十幾相視而笑,十幾說道:“我們是想向你表達感謝的,到這里的第一天,多虧你告訴以諾來找我,不然,我當時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那女孩搖搖手,表示不用感謝。
十幾接著說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來到了這里?”
“我叫許愿。來這里的人都是知道革里底真相的人,有的是建造革里底的工程師,有的是電腦黑客,有的是政府官員,他們都認為革里底是反人道的系統。”
十幾:“許愿?好特別的名字!”
許愿:“說說你的愿望,也許我能幫你實現呢!”
十幾笑了笑,“好啊,那我,就許愿……”十幾稍微想了想,說道:“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在一片真實的草地上,呼吸陽光的味道!”
許愿:“就這么簡單?”
十幾嘆了口氣,“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是觸手可及的事情,但現在,又去哪里尋找這樣一片綠洲呢?”
以諾見十幾的情緒有些低落,便故意岔開話題,向許愿問道:“剛才看你很認真地在看書,看什么呢?”
“哦!是關于土壤改良的一些教科書。”
聽到這個回答,以諾和十幾都十分好奇,以諾很直白地說道:“這里的一起都是虛幻的,你學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
許愿淡淡笑著,回答道:“這里的天空,這里的土地,包括這本書,都是虛幻的,但書中的知識卻是真實的,我的每一次學習,這些知識也會印在我的大腦里,這個過程是真實的。等我離開這里后,這些知識也會留在我的大腦中,我可以利用這些知識在外面那個真實的世界中做出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十幾驚嘆道:“離開?!”
“對!我一定會離開這里的,我在外面有很多同伴,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想到辦法來救我的!”
以諾有些吃驚,“真的可以救你出去嗎?”
許愿點點頭,接著說:“如果你們愿意,我們可以你們一起帶走,離開這個鬼地方?!?
聽到這些話,以諾和十幾有些慌張,也有些興奮,但十幾的臉上立馬又露出了一些憂傷,說道:“離開這里又能怎么樣呢?去外面那個破敗不堪的世界中過上逃離的生活嗎?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絕不是那樣的!”許愿接著說,“我要帶你見你心中的革里底,我要帶你們去創造一片新的綠洲!”
以諾和十幾對許愿的話有些懷疑,也有些震驚,一時說不出話來。許愿接著說道:“革里底是一種反人道的系統,但,它畢竟讓我們得以生存下來,所以,我們真正需要做的,不是摧毀革里底,也不是與政府為敵,而是拯救這個破敗的地球,用我們的知識我們的努力來恢復地球應有的樣子,還給地球更多的綠色,這就是我們在做的事情!也許,到最后,我們也無法阻止地球滅亡,但我們仍愿意努力,如果你們也有這樣的想法,就跟我一起離開!”
以諾和十幾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許愿撿起草地上的書,告訴他們可以給他們時間考慮,之后便離開了。
這一夜,以諾未曾入睡,以諾回想著曾經發生的一切,他不愿十幾遭受同樣的痛苦,也不愿像猴子一樣被操控,他和十幾最后決定離開這所監獄。第二天一早,以諾來到許愿的房門口,把一張紙條從門縫塞了進去,上面寫道:“請帶我們一起離開”
一周后的一天晚上,以諾和十幾向往常一樣,早早就睡下了,正在熟睡中,以諾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他漸漸睜開眼睛,只覺得視線非常模糊,隨之而來的,便是身上的劇痛。以諾聽見有人一直在喊自己,但身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過了一會兒,他的視線開始清晰,眼前的人是十幾,周圍還有許愿和其他一些人。以諾費力地說著話,詢問發生了什么,只聽見十幾一直在說:“以諾,我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
過了好一陣,以諾漸漸恢復了意識,他看見周圍的一切,就像他曾經逃出革里底時的情景。十幾為以諾穿好了衣服,扶著以諾準備離開,以諾走路時有些吃力,說道:“十幾,我們現在是在哪?”
“我們在實驗倉里,許愿他們的同伴來救我們了?,F在我們已經逃離那個監獄,正準備離開?!?
以諾開始明白,原來是自己又一次逃出了虛擬世界,以諾費力地接著說:“外面有人看守,我們不能就這樣直接沖出去!”
“看守的人,那不就是我們嗎?”其中一個男子說道,隨后引來了眾人一陣哄笑,原來,這實驗倉的看守人員也已經加入了許愿的組織,在里應外合的配合下,他們順利地逃走了。大家逃出來后,坐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汽車,這是一場非常漂亮的安排,行動非常成功。在路上,以諾一直倒在十幾懷里,顯得很虛弱,十幾問許愿:“以諾身體一向比我好,這次醒來,咱們都已經漸漸恢復體力,以諾怎么卻一直這么虛弱?”
許愿回答道:“他兩次受到藥物注射,身體各個器官受損比較嚴重,需要時間慢慢修養?!?
以諾摸著十幾身上的傷,那一個個針管刺出的傷口,以諾再熟悉不過了,“對不起,十幾,讓你受苦了!”
十幾笑著說:“和你在一起,便不苦,也不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以諾又一次感覺到了幸福,在十幾懷里,他昏睡了過去。
以諾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他慢慢地坐了起來,身上已經舒服多了,四周打量下這間屋子。這間屋子很小,明顯不是一座高樓大廈,只是一間小平房,屋子里面的用具非常多,很多家具磨掉了漆,看得出來,這間屋子是常有人居住的。這屋子雖然簡陋,但溫度卻十分合適,冷熱適中。再仔細看看,這里沒有空調也沒有冰箱,少了些電子設備,倒是有一些舊時代的風貌。窗戶是一直開著的,陣陣微風吹進來打在身上格外舒服,以諾深深地吸了一口吹進來的風,卻有著淡淡的野草味道,以諾開心又好奇,穿上鞋子,慢慢向屋外走去。
以諾走到屋門,收起門簾,眼前的一切讓以諾驚呆了。不遠處便是一片小樹林,這些樹高高低低參差不齊,但它們的生命力卻十分旺盛。樹林周圍長滿了野草,這野草也并不茂密,但卻一直向四周延伸著,好像不覆蓋整個大地誓不罷休。
這時,許愿從另外一間屋子走過來,笑著說道:“看你現在的氣色好多了?!?
以諾指著樹林和草地,問道:“這都是你們做的嗎?”
許愿說:“花了五年時間,我們才建起這一小片樹林,不過,經過五年的摸索,我們已經知道了該怎么去改良土壤,該怎么培養新的樹木品種來適應現在的氣候條件,我相信,下一個五年,這里便會是一大片森林!”
以諾笑了笑,“如果真的能造出一大片森林來,別說五年,就是五十年,我也愿意!”
“好啊,那就五十年,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以諾點點頭。
許愿指著那片樹林,“快去吧,十幾在里面,快去找她吧,你這幾天一直昏迷,她可是著急壞了。”
以諾沿著小路一直向樹林走去,每一步都會繞開每株小草,在他心中,這些野草不容踐踏與傷害,這是所有人的希望。以諾走到林中,一眼便望見了十幾,十幾坐在一棵樹下,背靠著一棵樹,眼睛順著草地延伸的方向望向遠方。以諾走到十幾身邊,伸出手說:“走,我們去那邊。”
看到以諾,十幾滿臉的喜悅,拉住以諾的手站了起來,一同走到一片還算茂密的草地前,以諾說:“這便是你要的那片綠洲,我會許你一個更加有希望的未來!”
十幾貼在以諾胸前,說道:“有你,有樹,有河,有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屋子,這就是我心中的革里底!”以諾緊緊地抱住了十幾。
在以諾他們逃離后,李志便在一直追捕他們,根據情報,李志很快找到了以諾他們的住處。李志帶人站在一個荒蕪的山頂上,看著山下的一小片樹林,看到在草地邊上相擁的以諾和十幾,看著那無限荒涼中的一抹綠色,李志對他的下屬說道:“看,這世界不是還有希望嘛!”說完,李志帶著人安靜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