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跟在奶茶身后，總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跟著奶茶，我們穿過圍墻下的洞，走了一條和上午截然不同的道路。沒有需要連續攀爬的雜物，沒有頻繁翻越障礙。我們就這樣沿著高高的人類建筑物的邊緣向前走著，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
“奶茶，這一帶是我們前主人遺棄我們的地方。”奶茶和我介紹著周圍的環境。在說起本應該傷心的事情時，奶茶卻溫柔不改，依然不慌不忙地輕聲叫著。
我環顧四周，努力記住周圍的味道和地形。
早餐店、商場、火鍋店……每一步經過的地方，我都在盡力記下。
“快看，是貓咪！”一個聲音在我上方響起，是一個和她一般大的女孩，正在向我招手。
我下意識地邁出爪子，向前走了兩步，但很快，我意識到，這不是她。警惕的本能讓我停了下來，收起前爪。
“誒，貓貓你不過來嘛？”
我舔了舔爪子，蹭著自己的耳朵和臉。回頭看了一眼奶茶，她躲在暗處，依然溫柔地看著我。她不出來嗎？
當我再回頭時，這個女孩竟然已經走到了我跟前，正要伸手來摸我的頭，我下意識地躲閃，似乎也嚇到了她。
“貓貓你好可愛啊，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吃火腿腸？”
火、火腿腸……！
聽到這個詞匯，我忍不住向前湊了湊，嗅嗅她懸在半空的手指。沒有熟悉的味道，但也讓我感到一絲安心。
“親愛的，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一個火腿腸吧！我想喂喂貓貓……去嘛去嘛……”女孩沖著一旁的男孩撒嬌。
我歪著腦袋，女孩和這個男孩是好朋友嗎？她好像沒有一個這樣的好朋友，這會不會是她很孤單的原因呢？
“好可愛啊你，眼睛大大的……要是我能養你就好了……”
養？不行，我不能去別人家里。聽到女孩這樣說，我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誒，小貓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哎呀，這家伙，買個火腿腸這么久，一會兒貓貓跑掉了可怎么辦……”
“喵~”不會的，我會等著火腿腸，放心吧。
“小貓貓，你叫了，你真的好可愛啊！誒，火腿腸來了來了——你不要嗎？你害怕我吧……那我把火腿腸給你留在這里了哦！那我走啦，你要乖乖哦！”
“板栗？板栗……你是不是害怕啊，你怎么躲在這里呀，小乖貓。”我的腦海里回響起第一天到她家里的畫面。那時我只敢躲在角落，為了讓我不害怕，她也是這樣溫柔地和我說話。
看著女孩遠去的身影，一瞬間，我有些后悔。后悔沒有讓她摸摸我，后悔沒有去吃她拿在手里的火腿腸。
“快吃吧。”奶茶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奶茶阿姨，你不吃點嗎？”我用爪子刨去一塊火腿腸。
奶茶搖搖頭：“你放心，皮蛋會給我帶吃的，你快吃吧，你還在長身體。”
我點點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著吃著，我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是眼淚嗎？還只是淚腺的分泌物，我不知道。我一邊吃，眼淚就一邊往下落。我只好加快吃的動作，好掩蓋自己的難過。
終于，一瞬間，我實在繃不住了，停下來，用前爪遮住了自己的臉，任憑眼淚落下。
靜靜地，我感覺到奶茶在舔舐我的毛發。她舔看我遮擋臉頰的爪子，又舔了舔我臉，舔去我的眼淚。
“難過之后，要重新振作起來。”奶茶溫柔地看著我。
我歪著腦袋，不明白為什么奶茶能夠始終保持著這種溫柔、順合的狀態。
我舔舔嘴巴，咽下最后一點火腿腸，小心翼翼地問道：“奶茶阿姨，你不會難過嗎……”
奶茶也歪著腦袋看著我，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我都快七歲了，是只老貓了。很多事啊，早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這是你原本能回家的地方。還有剛才，你可以讓那個人類女孩也給你一點火腿腸——啊，我是不是不應該說這些……”說著，我感覺自己是一只蠢貓仔。
“哈哈哈哈，沒事，你還是個貓仔，不用擔心說錯話。家啊，我早就已經記不得了。至于火腿腸，我是一只又丑又老的貓，人類是不會喜歡的。他們喜歡像你這樣活潑可愛的貓仔，有些人類會嘗試喂熟悉然后帶回家去。”
奶茶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令我感到難過的話。或許她真的已經不在乎了……可是，真的能夠不在乎嗎？在生下小貓后被逐出家門，又步入暮年不再得到人類的青睞……至少這些在現在的我看來，都是很難過的事。
回到根據地時，天已經黑了。今天奶茶沒有帶我去太遠的地方，只是帶我熟悉了一下方圓幾百米的范圍。我認真數過了，截止最遠的距離一共走了2466貓貓步，我都記住了。
“你出去了？”剛回到根據地，皮蛋的身影就橫了過來。
“帶板栗去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你都快七歲了，少往外走，我會給你帶吃的回來。”
“我也是貓，需要出去轉轉。”
“注意安全。”皮蛋沒有再過問，她的神情從未改變，“小貓仔，照顧好你自己，別添麻煩。”
我愣愣點點頭。的確，我能顧好我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
“晚上，我會去新的街區考察一下。”
“我、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氣，我只知道，了解多一點外面的環境，找到她的希望就更多一些。
皮蛋抽動了一下左眼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發出一聲不削的貓叫。
“你？剛才我說什么，照顧好你自己，不要添麻煩。新街區都是未知的情況，連我都有可能應對不了，你跟著去？”
“我……盡可能不給你添麻煩……”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了底氣。
“……”
短暫的沉默，我能感覺到皮蛋的目光，和這緩緩升起的新月一般清冷。
“記得，我只會救你一次。”
“誒？啊……嗯！明白！”
“皮蛋，保護好他。”就在我和皮蛋即將離開時，奶茶不忘再叮囑了一句。
我下意識回頭看去，卻不想，皮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小跳步跟了上去，不自覺地捏捏肉墊。跟著皮蛋出門，就是考驗腳力的時候。還沒等我想完，皮蛋已一躍上了高處。我嘆了口氣，都市跑酷之夜，啟動。
“好多人……”
“別亂看，跟著我。”
穿過熱鬧的夜市，我跟著皮蛋轉身進了一條小巷。
地面擺放著一些塑料碗，里面放有水和動物食糧。我哪里抵得住這誘惑，湊上去聞了聞，剛想張口去吃，被皮蛋一爪拍開。
“小貓仔，別嘴饞。”
“對、對不起……我沒忍住……”就在被皮蛋這一爪子拍后，我才記起今天清晨皮蛋的教導。這些干凈的水和糧食，應該是專門準備給別的小貓的。
“哪里來的小野貓。”
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