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杰看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心中只有只剩下無限的沮喪,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鐘,他才慢慢往車站走去,他沒有打車,只是默默地走向車站,等到了車站時,最后一班車發車時,他才慢騰騰地往車上走,神情恍惚,如同霜打的茄子,異常的狼狽,車上的人忍不住多瞄了他倆眼,可他一點也沒有知覺,就那樣木然地坐著,他覺得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樣,恍恍惚惚的,魂都不知飄到哪里。
他就那樣呆呆地坐在車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被司機不太客氣的提醒聲驚醒,他忙系好安全帶,然后又閉上雙眼等待著發車,他就那樣恍恍惚惚地靠在座位上睡著了,三個小時后到了小鎮,時間已是晚上十點了,他有氣無力地走下車,走向通往學校的路上。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月朗星稀,淡淡的月光灑滿了大地,走向了從小鎮到學校的小路上,如同撫摸大地上的一切事物,是萬物生靈都進入了夢鄉,楊文杰獨自走在回學校的小路上,他抬頭看著深黑的天空,一輪彎月散發出淡淡的銀光,并沒有云霧的遮擋,顯得越發明亮,這在往常是很難見的,遠處,隱隱約約的民房錯落在小路旁。房中大多數燈光已經熄滅了,農村人有早睡的習慣,很少有夜生活,只有幾間屋子中乏著點點燈光,一縷縷柔和的月光撫摸著葉子的臉龐,把月光透進樹林,一縷縷銀白色的光輝,柔和的月光落在樹丫上,落下了斑斑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條兒掛在樹丫上,把旁邊的樹林襯托得更美了,美得楊文杰有些暈然,在這樣美好的夜晚,如能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分享該是多么愜意的事,然而走在這樣的美景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想著佳玲,想著她一個人在那里獨自承受流產后的痛苦,也不想自己陪伴,呵護,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他甚至有點嫉妒金梅能安慰佳玲,給她一個肩膀,一絲溫暖,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一點辦法也沒有,再想著佳玲再過一個月就可能要離開學校,外出打工,離開自己,不要自己,丟下自己,逃離自己,他的心又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有點喘不過氣來,頭像是炸開了一樣,嗡嗡作響,好失落、好無奈,他沉浸在漫無邊際的傷感中,所有的無助感向他襲來,無比沮喪,神思恍惚,如同夢游般地走在回學校的小路上,走在寂靜的月夜的小路上,這也許是畫家筆下最美的月夜之景,然而與這美景極不相協調就是楊文杰那寂寞的身影。
楊文杰就那樣如同游魂似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他走得很慢,想著自己呆在這樣的月夜里有些寂寞,不過至少有月光的陪伴,他不敢想象宿舍里如何度過漫漫長夜,更不敢回想起佳玲,想起那張慘白的臉,失去神采的雙眼,淡淡的神情,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語氣,每每想到這些心中的自責又再次向他襲來,這是怎樣的一種心境,只覺得有點恍惚,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回到學校他就無力躺下,連燈都沒開,就沉沉睡去。
在金梅的出租屋里,佳玲躺在金梅的那張大床上,斜靠在床背上,她倆都睡不著,金梅也不知如何安慰佳玲,只是輕輕地撥了撥佳玲的頭發,面帶微笑,然后又拍拍佳玲的后背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離開那個鬼地方,徹底地跟自己過去說聲再見,你現在就在我這里安心養著,反正我家那位要出差一兩個月,就當陪陪我,我也幫你留意點工作,實在不行,我就幫你去我們公司,和我們一起做銷售,雖然辛苦點,不過公司提成也不低,至少比公辦教師的工資要高出兩、三倍,年終還有獎金,別在執迷不悟了,辭掉工作,別在去當孩子王了,那能有什么盼頭,即便將來有一天成為正式教師,那還不是窮困潦倒一生,乘現在我們還年輕,我們一起拼一拼,佳玲只是靜靜地聽著。
金梅的觀點,她也贊同的,她微點頭,燃后輕輕地說道:還有一個多月這個學期就結束了,到時候我下來找你,金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認為佳玲開竅了,心中甚是歡喜,”以前自己好說歹說,佳玲就是聽不進去,現在好了,這個愣頭青終于開竅了,對自己投誠來了,心中異常的高興,想著以后兩人又可以像大學時一樣整天黏在一起,忍不住喜形于色。佳玲看著金梅快樂樣,忍不住也笑了,只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朋友是自己有時也是的幸運的,真正感受到人生有一知己足矣的深刻含義,忍不住緊緊地抱上了金梅,低聲抽噎著,身體不斷顫抖著,
金梅大驚,趕忙嚷道:“佳玲,你怎么啦?你沒事吧!”佳玲輕輕地說了一聲我沒事,只是覺得你很好,金梅長舒了一口氣,罵道:“佳玲,你知不知道嚇死我了!以后可別再這樣了!說著就敲了敲佳玲的額頭,再用力地抱了抱佳玲,倆人就這樣抱成了一團,隨即又大笑,她們就那樣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累得趴下了。”
話說楊文杰回到了學校后沉沉地睡去,等到半夜醒來時,他自己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累,全身酸痛,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一樣,心情異常難受,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睡夢中,佳玲那張慘白的臉不斷在眼前晃悠,揮之不去,特別是暗淡的眼神,簡直沒有一絲光彩,沒有一點靈動,忽隱忽現,閃得他一陣陣心痛,還有佳玲云淡風輕的一句話“我沒事,你回去吧”,聲音雖小,卻振得他耳朵生疼。楊文杰還覺得佳玲的語氣中沒有半點責備自己的意思,好像流產的事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就如同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最后揚長而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點也沒錯,楊文杰的夢中,他拼命追趕佳玲,無休止地追趕,但不管怎么樣就是趕不上,而此刻楊文杰的已是滿頭大汗,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汗水浸濕了被子,整個人像是剛跑完了馬拉松,全身沒有半點力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一個畫面又呈現在腦海中,夢中的她全身血淋淋的,奄奄一息,好像就要死了,楊文杰又拼命地搖晃著佳玲的雙肩,可佳玲就是不答應,緊閉雙眼,不管自己如何哭喊佳玲就是對自己不理不睬,哪怕自己喊破了后喉嚨,還是無濟于事,直至他再也喊不出話來,只覺得口干舌燥,掙脫了半天,終于醒來了,原來自己是在做了幾個噩夢,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半天才緩過神來。楊文杰隨手將一個枕頭往背后一放,輕輕地靠了上去,眼神中沒有一個焦點,他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噩夢也許就是對自己犯錯誤的一種懲罰,自己只有認命了。
楊文杰沉浸在自己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無盡的痛苦環繞在自己的身旁,不斷吞噬自己,他甚至清晰地聽到自己心碎的咔嚓聲,他一下子被自己震住了,一個大男人怎么就這么無用,承受挫折的能力也太弱了吧!有點像個孩子,
楊文杰無法入睡,他的思緒有飄向遙遠的州府,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佳玲,楊文杰正想知道佳玲現在怎么樣了,他腦海中只有一串串問號,自己覺得佳玲比自己強多了,她是那么的堅強,就是現在他還清晰地記得手術室門口前聽到的那些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呻吟聲、罵喊叫聲,更有甚者,把陪他過來手術的男人又抓又擾,被女人折磨得不成樣子。可佳玲進去手術室后卻異常的安靜,手術室內一片寧靜,在外邊還能模糊地聽到醫生們交流的聲音,她只是安靜地躺在那里,任憑醫生的擺弄,出來后只說了一句話,“我沒事”然后就安靜地閉口了。楊文杰也不傻,佳玲那張慘白的臉騙不了他,她真的沒事嗎?楊文杰真的被佳玲震撼了,她怎么會這么堅強、這么安靜、這么讓人心疼、自責、怎么沒有一點埋怨,心中又升起了無限的苦痛,好后悔,他從來沒有這樣后悔過,覺得自己的心完全被佳玲偷走了,準確地說是自己的這顆心被佳玲牽引著,自己已經著魔了,或者說自己愛上了那個單薄的身影,他心中豁然開朗,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再讓她受任何委屈,只能讓她笑,不許她哭,讓她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想好了,心中也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