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放眼望去，到處都漂浮著青藍色的氣體。

面前的李濤臉上，隱約閃著藍光。

連手中的行李箱，也有兩團調皮的青光上下晃著。

周問雖然沒有異能，卻不可能不認識這種東西。

后異能時代降臨之后，此物已然成為世界的主宰。

靈氣。

就是它，破壞了原本的世界規則，重建世界秩序。

他在書上看過靈氣的照片，也從別的異能者那里見過靈氣具象化的模樣。

但是，他從沒聽說，有哪個異能者，能直接看到漂浮在空氣的靈氣。

他是個沒有異能的人，無法吸收靈氣。按理說不可能看見靈氣的存在。

哪怕是異能者，也是依靠天賦感知力吸收靈氣之后，才能依靠特殊的秘法將體內的靈氣具象化。

他嘗試伸手觸摸，青藍光似乎在躲避他，一伸手過去，就靈活地飄走了。

“周問，周問！”

眼前，滔滔不絕的李濤終于發現，周問走神了。

“周問！你在聽嗎？”

“濤哥，按你儒學系專業講師的理解，這個世界上，有人能看到靈氣嗎？”

突然的發問，把李濤問懵了。但李濤還是回答了他。

“有異能不就可以嗎？靈氣具象化就好了，具象化功法，路邊兩塊一本。”

“我的意思是，有人能直接看到飄在空氣中的靈氣嗎？”

李濤愣了一下，“能看到空氣中靈氣的，應該不是人吧。”

周問：“……”

意識到這事兒不太對勁，周問第一反應，是自己會不會得了某種幻視類的精神疾病。

但下一秒的一個變化，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發現李濤身上有一團碩大的青藍光團，而李濤的一番話。

“其實，我和你差不多。雖然我湊合算個異能者，但基本和普通人沒什么差別。讀書的時候，成績永遠倒數，畢業那年，勉強混個文憑。畢業后，沒有任何異能機構要我。多虧讀書的時候儒學理論扎實，看在我是校友的份上，學校才終于給了一份工作。”

李濤話音剛落，那團青藍光忽然開始閃爍，隨后晃蕩著軀體朝周問沖來，一骨碌鉆進周問的身體。

剎那，一股熱流涌動，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這是，吸收靈氣？

這種熱騰騰的感覺，和秘籍功法和文學作品里描述的吸收靈氣的狀態非常相似。

周問沒時間去想為什么他到現在才能吸收異能。他更關心的是，這種吸收是怎么觸發的。

空氣中的靈氣無時不刻存在，但他并不能隨便吸收。

剛才李濤身上的那團靈氣，原本一直躲他，直至李濤說出了那番話。

難道，是從他人的話語中獲得靈氣？

周問環視四周，并非只有人身上才有靈氣，物件、衣著、墻壁都漂浮著光團。

走到墻邊，周問指著墻壁上的光團問道：

“濤哥，這墻上之前是掛了什么東西嗎？”

“之前掛了一副書法作品，是你那張床的上一個主人掛的。誒，痕跡不是都清干凈了嗎，你怎么知道的？”

李濤話音剛落，墻上的光團瞬間鉆入周問的身體。

熱流涌動的同時，周問的腦子逐漸清晰。他慢慢找到一些規律了。

雖然仍不肯定，但可以大膽猜測，吸收靈氣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未知的信息，二是交互。

無論李濤的過去還是墻上的畫，對周問來說都是未知的信息。

這些信息在周問到來前就存在。所以第二個條件，是借由某種方式讓周問知道，或者說是交互。

也可以叫“體驗”或“故事”。

感受未知的東西叫體驗，故事永遠藏在未知里。

李濤告訴周問，松浦學院是一個以實力和金錢為尊的地方。房子和資源都靠爭搶，像他這種沒有異能還沒錢的人，進來一定會被欺負。

他可以暫住在這里，這張床的原主人帶著學生外出歷練了，最快也要半年才能回來。

在那之前，他可以一直住著，原主人是個神經大條且性格很好的人，不會介意。

周問鄭重表示了感謝，隨后李濤就離開了。李濤還要忙工作，據說今天要加班。

還沒正式上崗，周問四處溜達，順便繼續探索一下吸收靈氣的機制。

正如最初猜測的那樣，挖掘出目標身上的未知信息一定能吸收靈氣。

但不僅僅是如此。

爭執、吵架、喜悅、悲傷，同樣閃爍著耀眼的靈氣光團。而且不需要特意挖掘什么，站在旁邊感受就能獲取靈氣。

這可以稱作“體驗”。

往大了說，這叫“生活”。

雖然始終無法用理論和語言準確表達，但周問慢慢拿捏住了，已經可以憑感覺做出正確的選擇。

夜晚，周問回到住處。李濤加班未歸。

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周問盤腿坐在床上。

書上說，這樣是感受靈氣的最佳方式。

坐了半天，除了鳥叫蟬鳴，什么都沒感受到。

白天吸收的靈氣，像泥牛入海，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想了半天，周問覺得還是不能用書上既有的方式。

直接看到靈氣，本身就不是正常人，不能用常規思維去揣摩。

走了一天疲憊不堪，本就有早睡習慣的周問，困意上涌，洗漱，關燈，上床。

迷迷糊糊中，周問隱約聽到李濤回來的動靜。李濤進門輕手輕腳的，像是怕吵到他。他似乎還在睡夢中下意識問了一句“回來了？”。

伴隨李濤輕微的呼嚕聲，周問再度熟睡過去。這次，他睡得很沉，周圍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床邊，隱約有什么東西在動，讓他又一次醒來。

昏昏沉沉中，周問本只當是他的錯覺，那東西卻突然爬上他的床，溫熱地觸碰到了他的小腿。

周問生理性地肌肉收縮，那東西似乎嚇一跳，連忙縮了回去。

睡意正濃，周問沒有繼續反抗，他能感覺，對方沒有敵意，甚至有種舒服的氣息。

發現可能是意外，那東西又大膽起來，重新往周問身上爬。

一副溫熱柔軟的嬌軀，從周問的小腿，慢慢上爬，最后緩緩貼住周問的全身。

寒冷的夜里，身前熱熱的，一股芬芳的氣息，有節奏地吹向周問的脖子，隱約能聽到，輕柔的呼吸聲。

一兩縷松軟的發絲，靜靜地垂落，停靠在周問的手臂上。

仍在不斷挪動，似乎在調整合適的位置。

他沒有抗拒，對方給出的感覺很舒適，沒有一絲生理上的厭惡。

而且很快也不怎么動了，似乎只是想單純地貼住他的身體。

此時如果李濤醒來，看到他床上躺著這么一個“東西”，不知道會說些什么。

周問慢慢地又睡去了，對方似乎也安靜了下來。

一呼一吸，吐氣如蘭。慢慢的，呼吸節奏都變得一致起來。

來到松浦學院的第一夜，周問睡得很香。

早晨醒來，“那東西”早已不見了。

昨晚的奇妙遭遇，似乎只是大夢一場。

但周問確定那是真的，嗅覺和身體不會騙人。

鼻間仍舊留著芬芳，胸口被壓得有些微疼。

今天是難得的休息日，李濤還在睡。大概也因為昨天加班到很晚，太累了。

出門幫李濤買了早餐回來，隨后就出門接著閑逛。

上班前最后的空閑日子，周問悠閑地走在校園小道上，懷中揣著準備好的面包屑。

踱步至荒廢的后院，藏貓的草叢，一個玲瓏的身影蹲在那里。

有人在？

周問慢慢走近，女孩的背影看著有些眼熟。

這不是昨天和他擦肩而過的那個姑娘嗎？

“你好，請問……”

周問開口問道，女孩正好站起來轉過身，清澈的雙眸看到周問。

白皙的肌膚，精致的五官，未施粉黛的臉頰，兩只烏黑的眸子，看似隨意綁著的頭發，和她昨天的風格迥然不同，顯得清純動人，別有一番風味。

女孩看著周問的眼神詫異不已，身體一下子愣住了。

周問看著女孩，也僵住了。

周問不知道女孩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空氣中飄來的味道和這熟悉的氣息告訴他，

昨天晚上，偷偷爬上他床的人，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