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墳某拿起話筒,僅僅過了五分鐘就被辰千使搶了去。
“我要唱。”
墳某向話筒伸出手,又被辰千使拍了開。
“你唱個錘子你唱,你要是自己唱我讓你唱個夠你播原曲算什么本事。”
辰千使哼了一聲,把話筒遞給了永香亟。
“謝謝。”
“嘖,重色輕友的東西。”
墳某順勢拿起桌上的牙簽,插了一塊炸雞翻開面具送進嘴里。
“什么重色……我早就想說了你為什么老是對我倆起哄啊?”
永香亟用平板選擇自己要唱的歌時,辰千使也坐到了墳某旁邊,從桌上的冰桶里掏出了兩罐牌子不同的酒,一罐遞給了墳某。
“嗯……本座看你二人頗有緣分,便忍不住想撮合一二。”
墳某接過罐裝酒,拉開拉環就要往嘴里倒。
“誒誒誒,碰一個。”
辰千使拉住了它的手,拉開自己那一罐的拉環,伸到了它面前。
“儀式感。”
墳某放下酒罐碰了過去,卻有另一罐酒也伴著拉環拉開的聲音,和它一起到達了同一個目的地。
“——”
一人一機一起看了過去。
永香亟正一只手按在包廂中間的桌子上,從上方探出身體,強行和他們碰了一下杯。
“你也喝嗎?”
“我也喝。”
辰千使和永香亟幾乎同時開口。
“——”
一邊似乎理所當然地覺得對方不會喝酒。
一邊又似乎賭氣似的堅持要喝。
看著這兩個認識還不到一星期就已經如此熟絡的人,墳某重新抬起酒罐喝了一口。
也許,不只是辰千使,永香亟的【記憶】也已經處于一個要恢復不恢復的境地。
是她本來就有這樣的修為,還是辰千使的影響?
怎樣也好,但是,為什么呢?
一方三十余載,一邊二十余年。
在這之前都沒有相遇的意思,如果是相互的心上人,不該是越早再續前緣越好嗎?為何有能力隨時覺醒的辰千使前世卻沒有做出安排?
又或者,本來就已經做好了安排,卻被什么東西打亂了?
一個從外界而來的四頂存在?
僅僅如此嗎?
如果永香亟沒有能力自己覺醒,是辰千使無意識的影響讓他的安排提前的話?
讓一個擁有四級強度的存在更改自己的安排,絕不該只是被打亂這么簡單。
或許,是那份【危機感】?
自己的出現給辰千使帶來了一定的,足以讓他提前安排卻不足以讓他覺醒的危機感?
照理說,自己應該不會對他造成什么危害。
……那,考慮到自己的情況,就只有一個結論了。
“嘖嘖,煥發第二春嘍。”
這么想著,墳某的嘴還是閑不住地開口拱火。
“又來了,這么有興趣你倒是自己找一個啊。”
辰千使喝了一口,白了它一眼。
“第二春?”
永香亟看向辰千使。
“別聽它瞎說。”
“噢。”
“……”
墳某飲盡了酒。
一個會讓它感到不舒服的結論。
以當下一級的認知能力和智力,它做不到將其確認。
相對的,只要釋放出全部的四頂存在,靠著那頂級的知與智,就能在一瞬間將其確定。
但是它現在沒有這么做。
它不想這么做。
不想這么快面對那個結果。
哪怕在它此時有所猜測后,那令它不安的危機感已經將它籠罩。
……再一會。
再一會吧。
再讓我貪圖一下這份快樂。
這些朋友。
再一會……
——
辰千使又延長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墳某放棄了播原曲之后扯著合成音唱起了一首又一首風格各異的歌曲,從沒有歌詞的鋼琴曲到吵死人的重金屬樂,那分不出男女的聲音完美的貼合著伴奏的節奏,用自帶的電流將它們變得不倫不類。
而讓辰千使和墳某都倍感驚訝的,是久居深山的永香亟每每在兩人唱到最新最嗨的流行樂的時候都能突然開口,把柔和的嗓音扯高壓低地進行合唱。
東西沒吃多少,酒卻喝了很多。
混了少說五種酒,對于一頂等級的辰千使而言卻并不能構成大礙,走出KTV時仍然臉不紅氣不喘。
但是對于一上等級的永香亟而言,卻造成了些許醉意,在白凈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緋紅,也讓本來不愛說話的她時不時張張嘴,像是要說什么,又沒有說出來。
而對于跟在他們后面的機器人而言,就更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還好嗎?要不要回酒店休息?”
辰千使給永香亟遞了一瓶礦泉水,卻被她推了回去。
“……我沒事……我不回去,我還想玩。”
她搖搖頭,對辰千使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臉。
“我今天……很開心。”
“……你不覺得無聊嗎?”
辰千使想起了墳某的說法。
“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和你們起出來玩,很開心。”
永香亟搖了搖頭。
“這樣。”
看著她的反應,辰千使松了一口氣。
說的也是。
她自小被自己的力量困擾,以至于躲進深山,一晃十幾年,大概從來沒有過朋友或者交心的對象,更或許沒有進行過什么現代化的娛樂行為。
也許,自己應該幫助她彌補她的青春遺憾?
“那我們接下來去玩什么呢?”
“……”
聽到辰千使這么問,永香亟看向了墳某。
辰千使也看了過去。
這個機器人,明明就是個機器人,在玩樂這種事上鬼點子卻又一點也不像機器人。
這可比什么導游有意思多了。
然而這個導游這次卻擺了擺手。
“你們自己決定吧,我要暫時離隊一下。”
“嗯?你要去哪嗎?”
辰千使一愣。
“大概……是那個改帝朋友。”
永香亟提醒。
“啊——對哦對哦,我都給忘了。”
辰千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呀,那我們是不是耽擱你們太長時間了?這都快到兩點了……”
“沒,時間剛好。”
墳某抬起頭看向街道樓房后的一個方向,辰千使也一起看了過去,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跟著,墳某又問。
“那今天早上幾點集合?”
“啊?噢……十點吧,多睡會,明天要去蹦極,可不能昏昏沉沉地去。”
“蹦極?”
永香亟看向辰千使。
“嗯,算是這個鎮子附近唯一正兒八經的戶外娛樂設施了。”
“那我先走了。”
看著兩人就快要再次聊起來,墳某【識趣】地選擇離開。
“等等。”
然而,卻被永香亟話題一轉地叫停了。
“怎么了黑白帽?”
“謝謝你愿意陪我一起玩。”
“客氣,我們是朋友吧?”
墳某看著眼前的兩人,尋求著一個想聽到的答案。
“嗯,墳某,我們是朋友。”
永香亟點了點頭。
“雖然我們之間也不是很熟,但是當個朋友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知根知底是不是。”
辰千使插了一嘴。
“我們三個都是朋友。”
“……”
墳某的面具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出現在了處理器中。
“嗯,那十點見。”
跟著,它的身影如同霧氣一般的消失了。
——
地外八十三光年,一顆兩百七十立方米的小行星上。
“我來遲了嗎?”
隨著在辰千使那邊的身影消失,同一時間,墳某席地而坐的身影逐漸出現在了這里。
“如你所說,時間剛好。”
凹凸不平的小行星有著兩張突兀的木椅,永夜此時就坐在其中一個上。
兩個四級存在此時已經不再收斂,互相的聲音打破了傳播規則,在宇宙空間中回蕩了起來。
“那我們玩什么,接著去唱歌嗎?”
“別別別,我在附近聽你們嚎了二十來分鐘就聽不下去了,吵死了。”
“哼,那你可就錯過了我的絕世天籟。”
“絕世合成音是吧。”
“怎么說話呢,沒有藝術細胞的東西,不過既然你還沒有藝術細胞,要不我們去吃燒烤?”
“也不錯,不過比起那個,不如先討論一下你的事吧。”
永夜抬起頭看向對它而言并不遙遠的那顆星球。
“再怎么不想面對,它終是究會發生的,現在不先想清楚,我怕你到時候……”
“誒,一個個的都這么在意我干什么。”
墳某有些尷尬地撓撓頭,看向更深的蒼穹。
這是第二次因為自己的問題把氣氛搞得嚴肅起來。
它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因為是朋友吧。”
永夜笑了笑。
“朋友,然而你和他們不一樣。”
墳某嘆了口氣。
“我們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很快就。”
“嗯……你也有這種【感覺】了。”
永夜從身旁摳起了一塊指節大小的巖石,在手里盤了幾圈。
“不如說是結論吧。”
“可以說給我聽嗎?”
“不告訴你。”
“小氣。”
“所以不必……”
“我反而有東西要告訴你。”
永夜隨手往前扔出的石頭輕易地超過了光速,消失在了虛空里。
“啊?”
墳某愣了一下,跟著抬起手,接住了在面前突然出現的石頭。
“——”
石頭在發出一身悶響后粉碎,跟著,一些信息憑空般地出現在了墳某的腦海中。
——
【親愛的,那個男的帶著孩子找過來了,我們快離開這里吧?】
【別慌啊,你不想見到他們,我就幫這個忙,讓你不需要見到他們吧。】
【呀?親愛的,你要做什么?】
【沒什么,你男人我或多或少也有點錢和權,要讓一個老百姓不聲不響的消失,怎么也算不上麻煩嘛。】
【難道說……】
【噓……說出來就不好玩了。】
【嗯……親愛的真厲害,比那個廢人強太多了。】
【嘿,有你這么對比的嗎?】
【哎呀,對不起嘛。】
【知道對不起,還不立刻開始補償我?】
【知道啦——啊——嗯——】
【噢噢……】
——
“……”
聽起來,只是一些普通人在干一些可憐的能力范圍里的事而已。
然而,在最后一段不知所謂的聲音里,一男一女的聲音消停下去,干擾消失后,墳某卻感覺到了第三個存在在觀測他們。
一直在觀測他們。
一個二級存在。
一個墳某沒有遇到過,卻擁有著和白,極,永三夜極其相似的存在。
而如果白夜沒有說謊,那個不知深淺的終夜不在這個世界的話,這個存在就只會是剩下的【黑夜】。
一個夜神五夜,有什么必要特地觀測兩個人類?
算了,沒有思考的必要。
墳某的意識一動,只有聲音的信息立刻在它的處理器里形成了發生在過去的實時畫面,在一間酒店房間里,金發的男性和白色長發的女性赤裸著身體糾纏在一起。
跟著,畫面中的視角開始隨著黑夜的觀測路線移動了起來,離開一間酒店,跨過幾公里的街道,最終鎖定在了一個小區的三樓左邊的房間里。
一個看起來四十有余的男性,一個留著寸頭的國字臉,表情陰冷,穿著黑大衣和黑西裝,看著那一男一女的方向。
這就是黑夜……
那個小金毛說的,能讓人不聲不響地消失。
必定涉及到超自然力量……那……找的會是這個黑夜嗎?
這個答案,接下來觀測他的思維就將要有答案。
而這個什么男的帶著孩子找過來,聽起來怎么這么耳熟……
“他們要去找白夜的麻煩?”
墳某愣了一下。
“你們也開始窩里反了?”
“首先,黑夜的職業畢竟特殊,它是一名殺手。”
不同于墳某,永夜干脆地盯著星球上那真正的黑夜。
“殺手?在這個社會?
“嗯,對普通人類而言,誰也想自己討厭的人消失的,那,當超自然力量在這個世界存在,吸引了調查者的目光,殺手這樣的職業自然也就能在視覺盲區中孕育而生,甚至,興盛。”
“這幫人類好強的攻擊性。”
“怎樣也好,看起來我的同事就在替人發揮這份攻擊性。”
“然后在攻擊你的另一個同事,開始自相殘殺。”
“怎樣呢,我卻有不同的看法。”
永夜把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
“嗯。”
墳某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我覺得,最終的目標還是你,【基柱】。”
“誰的目標?”
“……其實還能有誰,你也有所判斷了才是。”
“……”
“夜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