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向下面燈火通明的大陸。

“張陵。”法涅斯對張陵說道，“你最早預料的結局是什么？”

張陵聽了打了一個趔趄：“那是一個極度殘酷的結局。”

張陵道出了最初的結局：

假如旅行者沒有遇到沙塵暴，沒有遇到張陵。那么最終結果就是天理和雙子大戰，結果天空島的寒天之釘盡數碎裂，放出了最初的神明。七神和雙子聯手與魔神交戰最終盡數戰死，天理也被徹底殺死，魂魄灰飛煙滅。

七國中的蒙德徹底淪為了魔物和殘存魔神的天下，浪花騎士和蒲公英騎士帶領的西風騎士團大半戰死，小部分并入璃月。浪花騎士戰至最后一刻才死，蒲公英騎士在最后時刻將可莉送到了還算完好的璃月。蒙德剩下的男人被全部殺死，女人則淪為了魔物和殘存神明的玩物。幾年后，一個渾身是傷、扎著一對兔耳結的少女挺著大肚子一頭撞在了已經破碎的風神雕像下……

璃月在仙人和七星的指揮下算是穩定了下來，但自身受到了不小的損傷。大量的魔神殘骸遺留在璃月的各個地方，璃月剩下的仙人們為了修復璃月，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凈化掉了大部分的魔神殘骸。璃月大部分的方士也盡數戰死。

望舒客棧。

滿頭白發的廚子言笑將一盤上好的杏仁豆腐放在陽臺上一副破碎的面具旁。

言笑知道那個面具的主人不會再回來了，但他還是想做點什么。

“如果沒有他的話，或許我早就死了吧……”

輕策莊。

只剩下一條胳膊的行秋將一朵清心和一塊石鉑放在了兩座不大的墳頭前：一個墳頭上放著幾截斷掉的紅繩，一個墓碑旁放著一把斷掉的大劍。

行秋站在兩人的墓前看了好一會兒才對重云的墓開口說道：“你為什么要救我啊……”

璃月港。

凝光站在碼頭看著眼前的大海久久無言。

以往那艘船都會在這個時候停在這里，那個帶著一只眼罩、豪爽干練的女人總會和那個浪人一起跳下船跟她熱情的打招呼，但是現在……

凝光看著眼前平靜的大海，又看著手里的破爛的眼罩說道：“老朋友，愿大海能使你們的魂靈安息。”

往生堂。

一向活潑的胡桃看著眼前的兩幅黑白畫像陷入沉思。

看著那個平日里花錢沒度的往生堂客卿就這么死在自己面前，她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哪怕是天天都有生意她的臉上也沒有了笑意，臉上再也沒有了任何表情，偶爾還會望天發呆。

“鐘離……”

她想看著那個身影站在門外，她想看著那個男人品茶的樣子……但這一切都變成了自己腦海中漸漸消失的過去。

“要是你能回來就好了……”

巖上茶室。

一個叫文淵的人出錢買下了這里。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擺設，又將背包里放著的手鐲和大衣擺放在桌子上。

文淵從兜里掏出幾粒骰子，他知道那個神秘人，自己的頂頭上司，那個坐在巖上茶室里告誡別人不要跟她玩骰子的女人再也回不來了。

稻妻。

大戰過后的稻妻在神里綾華和久岐忍的經營下漸漸恢復原狀。

兩人看著眼前漸漸恢復原樣的稻妻一下出神。

那個原本看上去滿臉嚴肅的九條裟羅跟隨她的將軍一道戰死，那個平日里喜歡捉弄人的八重宮司也沒有回來。兩人剛剛在鳴神大社的神櫻樹下放上一盤她最喜歡吃的油豆腐；神里綾華的兄長神里綾人為了整個家族親身參戰，在那之后，綾華就再沒見到過那個熟悉的身影；大街上不會出現那個人高馬大、長有一頭白發和兩只紅角的“荒瀧派老大”和身邊那群只會給自己添亂的小弟。

海祈島。

大將五郎看著一批批前往稻妻城的百姓恨恨的捏緊了手里的錦囊。

在最后時刻，海祈島的最后一任現人神巫女珊瑚宮心海引著魔物進入淵下宮，引爆了淵下宮核心處的大日御輿。

那日，火焰燒盡了淵下宮的一切。被珊瑚宮心海強行推開的大將五郎強行沖進還燃著熊熊烈火的淵下宮，找到了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珊瑚宮心海。

珊瑚宮心海顫抖著將手里的錦囊交給五郎：“這是……最后的……錦囊……帶著大家……搬進……稻妻吧……”

五郎回想起那一幕不禁流下淚水，心里恨自己為什么不能代替現人神巫女大人去犧牲……

“為什么犧牲的不是我！”

須彌。

散兵看著外面的月亮無言。

他還記得納西妲犧牲自己前最后跟他說的話：“替我照顧好須彌。”

須彌的教令院里不會再出現那個成天捧著書翹著二郎腿的書記官。

須彌的樹林里不會出現那個長著長耳朵、做事干練老到的巡林官。

須彌城和奧摩斯港里不會出現那個無奸不商、喜歡摩拉的小奸商。

須彌的沙漠里不會再出現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風紀官。

空無一人的阿如村。

一個拄著拐杖的女人將一塊褪色紅綢和一顆新鮮的赤念果放在一塊無名墓碑上：墓碑旁還放著一把長槍和一面盾牌。

她看上去老了很多，右腿已經消失，只用一條假肢配合著拐杖勉強走路。

女人看著眼前的無字墓碑，腦海中浮現著之前魔獸入侵時的場景：

那一日，無數的魔物來到了阿如村。

那一日，整個村子徹底變成了煉獄。

當她回到阿如村時，她只看到了堆積如山的魔物尸體和一個渾身是傷、拄著一把斷掉的長槍跪在地上的女人。

“要是我能早點回來就好了……”

楓丹和納塔。

此時的楓丹已經分裂成了好幾塊。人們的生活從原來的時尚高雅變得粗暴落后。國家結構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大小不一、實力不等的部族。每一個部族都在為了生存，為了那一點點的土地和糧食而相互交戰。戰勝的部落占領敵人的全部土地，占有他們的全部女人和財產。戰敗的部落被推入燼寂海：納塔已經被燼寂海徹底吞噬，變成了一片巖漿的天下。

至冬。

最后一任愚人眾執行官首席皮耶羅坐在鏡子前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衣著。

他是唯一一個從那場戰爭中回來的執行官，也是至冬國最后一個執行官。

從明天開始，愚人眾——應該說是至冬國都將不復存在；那些圍在至冬國身邊的狼徹底背叛了至冬。

聽著外面的喊殺聲和慘叫聲，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濃煙滾滾和尸體遍地的景象，他清楚的知道至冬國的命數將在此刻畫上句號。盡管如此，但他還是想做點什么：女皇在最后時刻將這個國家交給了他，不論這個國家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他都要堅守到最后一刻。

皮耶羅站起來，從桌子上拿起那把跟了他一生的斬馬刀。看著掛在墻上的巨大標志和空無一人的房間，皮耶羅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盡管他身上穿的衣服足夠厚實，但他還是打了一陣哆嗦。

皮耶羅拎著鋼刀走了出去。

外面，幾個忠于至冬的士兵倒在了地上。

他們或許是最后忠于女皇陛下的人吧。皮耶羅心里想。

皮耶羅看著已經將他團團圍住的士兵，沒有任何猶豫的掄起鋼刀；和之前跟隨女皇陛下并肩作戰一樣，他揮刀砍向最近的一個敵人……

他的身影在士兵中間來回穿梭，如同在狂風暴雨中揚帆起航的帆船一樣頑強抗爭著一波又一波的風浪。在經歷了無數的風浪后，帆船最終消失在一片黑暗的汪洋大海中……

已經破敗的天空島。

律者站在天空島上看著眼前將要消亡的大陸：“看來這里已經沒有毀滅的必要了。”

“再過幾百年后，這里將會徹底消失，淪為海的養料；就是可惜了雙子，雙子沒了，我拿什么交差呢？……”

律者離開了這個將要毀滅的地方。

……………………

“所以……”法涅斯聽完后開口道，“如果旅行者沒有找到你的話，那結局就會真的發生？”

張陵想了想說道：“或許會，又或許不會。”接著又進入沉思，“但接下來的結局可能不會太好，甚至會更糟。”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改變了原有的結局？”法涅斯問道。

張陵拄著下巴想了想：“算是吧，至少我們為了這個世界爭取到了一次重生的機會；對了，你在施行這個計劃的時候想過失敗會是什么結果嗎？”

法涅斯：“想過，但不論怎么樣，我們都必須去做。”說完她又看向張陵：“哪怕這個計劃的執行人只有你一個。”

張陵：“哪怕這是一個沒人知道的、且永遠不會讓任何人得知的計劃？”

“對。”

張陵聽了不禁苦笑兩聲：“你還真是大膽。”

兩人再度無言。

“法涅斯。”張陵最后說道，“保管好這里，這是作為一個將死之人最后的囑托。”

“我會的。”法涅斯答應道。

天空島上，東方漸白，太陽將要升起，提瓦特大陸的新生將要來臨。

兩人都已清楚，眼下的威脅已經解除，但更大的威脅將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