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被她嚇了一跳，磕磕絆絆的問道，“小……小姐，你看我做什么？”

他不就是咽口水的聲音大了一點嗎？趙大的聲音比他還大呢！

趙大道，“小姐，有什么事你直說。”

他心里暗道一聲邪門，一動不動的任小也的目光來回徘徊。

“你猜得沒錯，他們看不到我的……當然，我不愿意讓你看到的話，你也看不到我。”

聲音還在耳邊響起。

忽而那聲音問道，“這些土匪們是做了什么？”

小也卻有些顫抖，好一會兒，她控制了自己，緩緩收回目光，沉默了一會兒問，“小青，你說，那些人在干什么？”

小青道，“他……他們剛打劫了一伙商隊……正……正在分贓……”

趙大警告一聲，“說話小心點。”

小也輕嗤一聲，“她也沒說錯。”

她轉回頭。

趙大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都在這里站了好一會兒了，突然問這個？

“趙大。”

“哎！小姐您說！”

小也指向那箱畫卷和竹簡，“我要那個，你抱來給我。”

趙大一愣，“這……”

“我會跟爹說的。”小也轉頭，直勾勾的看著他道，“你只需要照做。”

黑黝黝的眼珠子，若是光照不足，便徹底隱在黑暗里。

趙大咽口水的聲音比其他時候更大，大聲應和道，“我這就去做！”

一箱的書籍畫卷，土匪老大果然看不上，隨手一揮就給了女兒。

屋子里，小青和趙大王二都被小也打發走了，小也面對著一箱書籍畫卷，臉上少有的出現緊張之色，“你……我可以見見你嗎？”

屋內空無一人，她就像在自由自語一樣。

屋里沉默了好一會兒，小也的臉色變成忐忑。

好一會兒，小也的瞳孔漸漸放大。

仿佛從無到有一般，面前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穿著世上最美的仙衣，面龐素凈，臉色沉靜，眼睛有光而有神。

她的眼眸是小也見過最和氣的樣子，眸中有細碎的光芒，唇瓣的笑意溫柔。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恍惚間，小也想到那日自己渾身發冷，忽而一股暖意照拂自己的時候。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有土匪們喝高的起哄聲，屋里只點了幾根蠟燭，小也卻覺得亮得不行。

她吶吶無言，整個人都呆了。

“怎么？”石螢笑她，“白日里看著挺厲害的，怎么如今這樣小孩子氣？”

才十歲多點的小女孩，好生養了許久，總算沒那么瘦弱，呆呆的時候那抹陰沉也驅散干凈了，看著頗有幾分稚氣。

“你……”小也心跳極快，“你是神仙姐姐嗎？”

石螢溫柔的摸她的頭頂，“我不是什么神仙，你叫我一聲姐姐就夠了。”

“你……”小也口中發干，“你為什么要幫我？”

這句話她藏在心里很久了。

小也來到這個世界上不過十年罷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早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什么樣了。摸爬滾打活了這么些年，她不是什么真的小女孩。

她明白天上不會掉餡餅。

小也呆呆的想，可是如果眼前這個人是什么妖怪，那她……那她也是甘之如飴的，至少她吃飽了飯，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著的。

石螢道，“那你來了土匪窩，為什么假冒土匪老大的女兒也不怕呢？”

小也道，“只要能吃飽，我這又算什么呢？”

才十歲的小女孩，此時臉上卻多了幾分世故，甚至有幾分不擇手段。

哪怕事情真的敗露，那也好過一個人在巷子里等著血流干凈，等死的感覺要好。

石螢笑了，“所以啊，你對我有用。”

她是這么殘酷的實話實說，小也卻感覺全身心都放松下來。

她甚至都不問石螢要她做什么，就滿臉慶幸的道，“謝謝姐姐幫我。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總歸不會比我以前更差。”

兩人這么一來一回，一個別有用心，一個心滿意足，兩人的關系便真正安定了下來，在雙方眼中都過了明路。

小也的眼神里便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激和灼熱。

“你識字嗎？”

虛影“坐在”椅子上，挑揀起書籍來。

小也有些赫然，“以前討飯的時候，在學堂前聽了兩耳朵，只是總被趕走，只識得兩個字。”

小也越看，越是覺得自己太過卑劣，像是塵土里的泥一樣，哪怕眼前這位姐姐真的是妖怪，那她也是夠不上她的腳尖的。

她生怕這位姐姐厭棄了她。

石螢回頭，朝她招了招手，溫聲道，“過來，我教你。”

小也吃驚，“姐姐識得人間的字嗎？”

石螢似笑非笑，“我和你一樣，原先都是凡人罷了。”

當然，她現在也是，如果忽略她身上的異樣的話。

小也顯然是忽略不了的。

她心中不由暗暗猜測：出身凡人的話……原來這位姐姐不是什么妖怪，更像是鬼魂一類的嗎？

石螢教她識字，小也自然高興得很，很快拋開這些一個字一個字的認過去。

可是學沒多久，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到別的地方。

小泥人坐在石螢的肩頭上，正歪著頭好奇的看她。

小也出身的想：這想必是姐姐的愛寵，就像是她的貓貓一樣。

石螢順手將小泥人拋了出去，小也便警醒起來，專心學習。

要說她也實在聰慧，不說過目不忘，但也不差了。

石螢感嘆她不愧是天命之女的命格，教了她數個時辰便停了下來，小也還意猶未盡。

“我今日便教到這了。方才的詩你記住了嗎？”

小也背了一遍，一字不差。

石螢滿意，“我教你一個辦法，你用這些書當借口，去背詩給你爹聽，哪怕你說你無師自通，他聽了也會高興的，十有八九會讓人教你。”

鬼魂姐姐果然將那個便宜爹爹認得很準，他就是十分要面子，只要小也讓他面上有光，他什么都會答應。

“可是山上沒有認字的人。”

這不奇怪，滿山頭就屬學了一晚上的小也最厲害。

石螢聽了，溫溫柔柔的說道，“聽說隔壁山頭上有一個軍師？你爹剛得了好處，受不住隔壁的土匪自顧逍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