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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霜欺雪壓

要強的志軒在安泰將要邁上馬車的一剎嗚咽著跑去死死地抱住了他,“爹,你可不可不要去?咱們一起回恭江老家吧!”

“皇命不能違。好孩子,你以后要聽姐姐的話!”

“可是我不放心你,我不想沒有爹。”

倩茹亦跟著哭的泣不成聲。

桂王是皇帝的親叔叔,前世在侯府的時候,她就聽說過他的惡名。

那是個手握兵權,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敬畏三分,跺一跺腳,京城都要抖一抖的豪強權貴。

“爹,你這一去,萬不可較真。”

“不較真還去做什么?看著志軒,好好等我回來。”

這時,上官淵騎馬來了,拍著胸脯保證他會把安泰平安護送到桂郡。

志軒這才松了手。

可是馬車一動,他又后悔了,一路追著哭著喊:“爹!”

安泰掀開簾子擺手讓他回去,見他不依,摔倒在了雪地里,心疼地下車將其抱在懷里。

“乖!有上官將軍在,爹不會有事,你要堅強,保護好姐姐。”

志軒從懷里摸出一串小鈴鐺塞進父親手里,“爹,你把它戴在身上,晚上睡覺的時候掛起來。這樣,壞人來了,你就會有所警覺。”

鈴鐺是安泰除夕燈會上買給兒子的,沒想到兒子竟然如此孝順又機智,他頓時看到了一抹長久的希望,珍惜地把鈴鐺收在了懷里。

倩茹也有個東西想送給安泰,只是做的有些丑陋,一開始沒臉拿出來,現在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她也顧不得那么許多,閉著眼睛把一個縫的皺巴巴的香囊塞給了安泰。

“里面放了一些醒神的藥材,還擱了些柴胡丸,爹也許會用的著。”

上官淵奪過去瞧了瞧,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做成這樣,難怪現在才拿出來。”

她羞紅了臉,鄭重地向安泰保證,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想辦法把志軒撫養成人。

安泰欣慰地點頭,戀戀不舍地邁上了馬車。

倩茹和志軒在后面默默地送著,一直送出南城門。

彼時,馬車早已離開京城十幾里。

志軒懊悔地撲進她懷里,向她坦白了禁軍搜府那一日發生的事。

他猜到柳氏和志輝要嫁禍給倩茹,便抄近路翻墻回家。

果然,柳氏把倩茹引走后,志輝便把錢匣子藏在了倩茹屋里。

他恨極了,便以牙還牙,悄悄地把錢匣子放在了柳氏的屋里,讓柳氏被搜了個正著。

柳氏是完了,可是整個安家也遭了大難。

“姐姐,我好后悔,我該把錢匣子一起帶走的。如果官兵什么也沒搜到,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不是你的錯。是這世上的惡人太猖獗。”

倩茹如此安慰著,但其實同樣過不了良心這一關。

午后,官差登門討要安倩雯的醫藥費,倩茹給了之后,發現家里的余錢實在少的可憐。

安泰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為了以后的生活著想,她把家里的雜役和廚娘都辭退了。

本意是想省下些錢,好為以后長久的生計做打算。

哪知,一天洗衣服的時候,志軒來幫忙,把鞋給打濕了,沒有及時更換,著了涼。

起病急驟,才過了幾個時辰小臉兒就燒的紅撲撲的。

她趕忙去請大夫。

抓了幾副藥后,全家所有的錢財合在一處竟然只剩下三十幾兩,扣除志軒三個月的學費和雜費,只剩下五兩銀子。

捉襟見肘啊。

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

官差又登門討要安倩雯的醫藥費。

她只好把最后的五兩銀子也交了出去。

沒辦法了,她只好把柳氏、安倩雅、安倩雯屋里的首飾都找出來拿去典賣,一共換了二十幾兩銀子。

回家的時候,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自家門口。

車夫有些眼熟。

上官淵?

她疾步邁進門檻兒,才發現原來是上官老夫人。

流著鼻涕的志軒,正給老太太奉茶。

老太太嫌惡地接過,擱在一旁,抬眼間看見了她,臉色更是難堪。

來者不善啊!

這可如何是好?

她躊躇著走到老太太面前,給她見禮問安。

老太太憤懣地將一個皺巴巴的香囊扔在她腳下。

那香囊是前幾日她送給安泰的,現在竟然在上官老夫人手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還在反應,上官老太太的巴掌就烙在了她的臉上。

“你憑什么打我姐姐?”

志軒揮舞著小拳頭想為她報仇,被老太太的丫鬟給拖住了。

“當初議親的時候,我對你還有一點好印象。沒想到你外表向你的老子一樣一身傲骨,里子里卻是騷里騷氣的狐貍精做派......”

“住口!”她忍而不能,憤然反駁,哪知話還沒出口又挨了巴掌,越反駁越打。

她是將門出身,手上有功夫,縱然上了歲數,氣勁兒也不是她這種閨閣婦人能比的。

“安倩茹,你給我記牢了,你是個棄婦,配不上我兒子,以后不準你們再來往!”

說罷,命人塞給她一袋銀子,揚長而去。

士可殺,不可辱。

她追出去,憤然將銀子砸在老太太的腳下。

“我安倩茹就算是落魄到沿街乞討,也絕不會要你上官家的錢。”

老太太沒有回頭,命人將銀子撿起,志滿意得地上了馬車。

“姐姐,這一定不是上官哥哥的意思。”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什么意思不重要。”

她說這句話,不是沒有根據的。

前世嫁給上官淵的時候,上官淵就事事都依從他的母親,重生后再見,好像有了些轉變,但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她取出手帕,擦了擦志軒臉上的鼻涕。

因為生病,志軒已經晚入學五日。

未防止他把功課落下,她把書找來,讓他坐在廚房里的爐子邊上讀。

這樣她就可以一邊煎藥,一邊監督他。

次日,見他的鼻涕止住了,她便早早地帶著他去學院入學。

學院的周夫子是安泰的同窗,對安家的境遇十分同情,不僅沒有為難他們,還主動幫忙求著院長給志軒減免了雜費。

雖然這對安家的現狀是杯水車薪的,但畢竟是雪中送炭。

倩茹感激不盡,默默在心里記下了這位周夫子。

哪知,才午后志軒就跑了回來。

渾身是傷,額頭、臉上都青腫了。

倩茹想沖去書院為他討個公道,哪知剛出門,就有幾位夫人牽著鼻青臉腫的孩子來找她算賬。

那些孩子,一個個都比志軒傷的重,最重的連鼻梁都揍歪了。

“安志軒,你怎能對同窗下這么重的手?”

“我不能容許任何人誣蔑我爹和姐姐,我爹是清官,我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幾位夫人懶得同他們理論,就兩個字:“賠錢!”

志軒遂將書袋里的銀子都抓來扔給了她們,一共二十兩,正好是清早交到書院的學費。

這點錢,哪里夠平息人家的怒火?

人家要二百兩。

倩茹實在拿不出,又不敢把家里剩下的錢給她們,只好由著她們謾罵。

“貪了三萬兩銀子,還賴我們這點醫藥費,簡直就是一窩畜生!”

這時,御史大夫胡雍突然而至,替她們解了圍,同時也帶給他們一個噩耗。

安泰在前往桂郡的途中遇刺身亡了。

確切的說是在驛站投宿的時候被人燒死在了里面,上官淵受了重傷,無法當面把安泰的骨灰交給她們,便將這事托付給了胡雍。

胡雍知道安家日子艱難,便等領到了撫恤金才并著安泰的骨灰一起送過來。

她們剛布置好靈堂,柳氏、安倩雅、安倩雯竟然出現了。

倩茹訝異地揉了揉眼眶。

志軒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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