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洛林先生，這回你說對了。前天晚上，你究竟在哪里？”

“啊？我是去賭博了...不是嗎？”

洛林被咄咄逼人的雷洛伊凝視著往后退了半步，雙手舉起放在身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態，洛林心中確實有鬼。

“賭博的地點呢？”

“在鎮子外的一處農田里。”

雷洛伊開始快速問話，幾乎不給洛林思考的時間。

“方位？”

“東...東邊。”

“多遠？”

“大概...四五百米。”

“田里種的什么？”

“種的...草......”

雷洛伊收回了犀利的眼神，不屑地看著洛林，撇了撇嘴。

洛林沒有辦法，只好攤著手說道：

“哎呀，雷洛伊先生，冬天的地里能種什么啊，可不都是草嘛。我撒謊的速度可跟不上你問這么快。”

雷洛伊冷哼了一聲，笑著說道：

“那就老實交代吧，到底怎么回事。看在你不打自招的份上，提醒你一下，絕對不要想跑。”

雖然洛林并不清楚雷洛伊為何要對自己這么上心，但是既然他對前天晚上的事情那么敏感，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東西暴露了。

到底是什么呢？

“其實......”

“燒死他們！燒死這群被撒旦附身的魔鬼！”

“憑什么我們的親人都因為被魔鬼附身而死，他們就那么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

“他們是異端！決不能讓異端在人間作祟，快燒死他們！”

洛林和雷洛伊此刻剛好走到醫務所附近，一陣叫罵聲從不遠處傳來，看樣子是有人在門口鬧事。

當雷洛伊聽見諸如魔鬼、異端、撒旦之類的詞語時，職業的敏感性使得他瞬間重視起了這起事件。

雷洛伊淺淺地嘆了一口氣：‘哎......我還能有工夫睡會兒嗎？’

“涉及神秘的事情，等到了黑夜祠堂再說吧。先去看看那邊什么情況。”

“你就不怕我趁機溜走。”

雷洛伊并沒有遲疑，認真地對他說道：

“洛林先生，你知道嗎，也許你并沒有察覺到，但是你真的很傲慢。

就是那種無論對方是誰，哪怕就是國王陛下站在你面前，恐怕你都會覺得，他和你都是平等的那種傲慢。

雖然我不知道你哪里來的底氣，但是我很佩服你會有眾生平等這樣愚蠢的想法。

不過你的人品，目前還值得我的信任。

況且，我剛才說過了，絕對不要想跑。”

最后這句，洛林明顯地聽出了其中殘酷的殺意，那種只有真正殺過人，手上沾滿鮮血的人才有的殺意。

‘中世紀，王權與宗教結合的社會，眾生平等這種現在再正常不過的觀點，在中世紀不過是個冷笑話罷了。’

洛林與雷洛伊一同到了醫務所門口，周圍圍觀鬧事的人群，都還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

雷洛伊輕輕咳嗽了一聲，一位婦女轉過身來看向他。

滿臉繃帶的造型映入眼簾，那模樣非常嚇人。

緊接著余光瞄到了雷洛伊胸口處的，純黑色圓形新月徽章。

這位婦女不禁失聲尖叫，鬧事的眾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回過頭看過來發現守夜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現場一片寂靜，鬧事者們都不由自主地閉了嘴，十分害怕。

有一位膽大的男子，大聲吼道：

“守夜人先生，請您以黑夜女神的名義滅除異端！醫務所里，現在正有兩名異端在接受治療！”

站在醫務所門口，攔住大家的是位年輕的修女，不過不知為何她的臉上戴著半截面具，讓人無法看清她完整的面容。

戴著面具的修女雖然長得嬌小柔弱的樣子，卻沒想到人小脾氣大，她也提高音量喊道：

“你嚷嚷什么呢！誰嗓門大誰有理是嗎？老娘還怕你不成，治病救人是上帝神圣的旨意，侮辱這份神圣的你們才是一群異端！”

“夠了，都安靜點。”

雷洛伊看著這群，自己一聲令下就鴉雀無聲的眾人，這才找到了平日里的那種感覺，那種普通人面對守夜人透露出的害怕、以及尊敬的感覺。

就在大家都不敢出聲的時候，洛林又毫無顧忌地打破了寧靜：

“雷洛伊先生，我大概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事了。”

“你知道？”

“是的，畢竟我當時就在場。這兩個人你可能也都認識，自衛隊的斥候凡妮莎，以及鐵匠的兒子安迪。

他們都短暫地被復蘇會控制，參與了攻擊人群，不過在突然恢復了理智之后，又陷入了昏迷。

是特蘭德騎士長將他們帶到醫務所的，我想他們兩個應該不會是什么異端。”

那個男子再次帶著哭腔說道：

“不！你說謊！我的妻子就沒能恢復理智！她就沒能回到我的身邊！憑什么只有這兩個人可以活下來，他們一定有問題！”

男子越說越激動，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但他心里或許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在胡攪蠻纏，男子無助地抱著頭蹲了下去，輕聲抽泣著。

修女這回沒有帶著怒氣，平和地對男子說道：

“先生，我知道您失去了摯愛，非常痛苦，痛苦到無處發泄。但是我也不會勸你放下，因為如果是我遇到您這樣的情況，我也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不過我會為你和你的妻子，向上帝祈禱，愿他照顧好你天堂的妻子，愿他可以保佑仍在人間受苦的你。”

這位修女平和的時候，沒想到異常地溫柔。

溫柔的話語沒有神奇的魔力，卻能成為人們內心唯一的慰藉。

而且有新月守夜人在，大家也冷靜了許多，之后不久人群也就散去了。

戴著面具的修女來到了二人面前，微笑著說道：

“謝謝你，尊敬的守夜人。還有你，先生，感謝你的證言。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醫務所的醫護修女，名叫茱莉婭·紫琳。”

雷洛伊點頭回禮，洛林則開心地和茱莉婭說道：

“你好，茱莉婭女士。我叫艾爾德·洛林，大家都叫我洛林。

而旁邊這個不太有禮貌的守夜人叫雷洛伊。”

雷洛伊不滿地斜了洛林一眼，很明顯他不太喜歡將名字告訴不必要的陌生人。

修女對他們表示感謝后，就急忙回去照顧患者了。

——————

黑夜祠堂，一個背靠山峰而建的古典祠堂，它幾乎終日背陰。

皸裂的墻壁能讓人看出來，這座祠堂的歷史十分悠久。

祠堂里洛林并沒有見到任何其他人，雷洛伊將他帶到了祠堂里的守夜人訓練場旁。

“好了，洛林先生，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關于你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