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無恙聽到這話，詫異地看著顧安然。
顧安然低聲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就睡床上，那躺椅不太舒服。”
她說著便挪開了一個地方：“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怕我夜里有什么事。其實我雖然身體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夜里要陪護。”
顧安然說完這話，傅無恙已經收起了躺椅，轉身把準備好的床鋪放在傅無恙的身邊。
顧安然微微斂眸。
傅無恙平躺在顧安然的身旁，兩人之間隔了一條楚河漢界。
這一條線如兩人心的距離一樣。
以前是顧安然拼命的想要跨越這條鴻溝，想要走進傅無恙的心里。
如今，是傅無恙想要懺悔，顧安然卻已經不愿給他機會了。
如果此時傅無恙側頭朝顧安然看一眼，他就能看到顧安然眼中的冷漠和疏離。
“傅無恙，你幫我查過那一晚的男人是誰了嗎？既然不是那個男人，那是誰？”顧安然突然開口。
傅無恙聽到這話，愣了愣，側頭，靜默了下，張了張嘴，最終他回了一句：“沒有！還沒有查到。”
顧安然聽著這話，便沒有再張口說話了，緩緩閉上雙眼。
許久之后，當傅無恙以為顧安然已經睡著的時候，她又突然開口：“傅無恙，你知道嗎？我的孩子已經成型了，是個男孩子，醫生抱著血肉模糊的孩子給我看的時候，我實在無法相信他已經死了。明明在前一天，我感覺到他踢我了，我甚至感覺到了胎動。”
傅無恙默默地聽著，身子微微地顫抖著，眼眶有透明的液體滾落。
他耳邊回蕩著張大偉那邊查到的事。
“三爺，我已經拿到那一晚的視頻，我也專門找了那一晚看監控的保安。我用了一些手段才讓他承認當初自己是被收買了，在監控上動了手腳。那一晚，與您在一個房間的人是顧小姐，并不是林子妍！林子妍是后來把昏迷中的您帶出去的。然后讓林義進了顧小姐的房間！所以……顧小姐失去的那個孩子其實是您的……”
這些話，傅無恙不敢與顧安然說。
他無法面對這一切，也無法面對知道了這些事的顧安然。
其實當年，他是有很多機會查到這一切的。
只是后來顧安然懷孕，林子妍去世，老爺子昏迷，他親耳聽到顧安然承認之后，便再也不愿意去接觸與顧安然有關的事。
正如傅管家曾對他說過的。
北城的傅三爺殺伐決斷，冷漠絕情，眼里不揉沙子，可一旦遇到了顧安然的事，就失去了理智。
他那時候沒有發現自己一旦遇到了與顧安然有關的事，他便再也不是傅三爺，而是連自己真心都不敢面對的傅無恙。
他側身，看著已經沉沉睡去的顧安然。
如今，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看不出異常，只是嗜睡。
每次，他看著緊閉著雙眸的顧安然，他真的害怕她會隨時醒不過來。
“安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能贖罪！”
他自言自語的呢喃。
……
第二天，顧安然醒來時，傅無恙已經做好早飯了。
她一睜眼就看到圍著圍裙的傅無恙滿臉笑容地站在那里。
她愣了愣，有些恍惚。
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曾經，這一幕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
“安然，餓了嗎？”傅無恙溫柔地問道。
顧安然微微蹙眉，有些嫌棄的朝桌上的早餐看了一眼。
她實在是不想要嫌棄，實在沒忍住。
如今，不想討好傅無恙時，演戲都覺得為難了她。
她自己起身。
傅無恙想要上前去扶的時候，顧安然朝他笑了笑：“不用！我有手有腳！就是不如以前有力氣而已。”
走到餐桌前。
顧安然看著桌上的早餐，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
煎蛋有些發黑。
豆漿沒有過濾掉豆渣。
就連包子看上去好像也沒有蒸熟的樣子。
她遲疑了一下，伸手夾了一個煎蛋，視死如歸地吃了一口。
傅無恙有些期待的看著顧安然。
“安然，好吃嗎？”他緊盯著顧安然追問。
顧安然抿唇咽下片刻之后才緩緩開口：“很好吃！”
以后別做了！
傅無恙這一刻笑得如孩子一般天真爛漫。
顧安然又咬了一口，然后放下，與傅無恙說：“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了！”
說著，她象征性地喝了兩口豆漿。
“飽了？”傅無恙有些失望的問。
顧安然點頭，起身對傅無恙說：“等你吃完我們去部隊！”
傅無恙起身：“我吃完了！”
顧安然朝桌上那些早餐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你不吃？”
傅無恙溫柔地笑了笑：“專門給你做的！”
顧安然徹底沉默了，憋半天最終沒有把“大可不必”四個字說出來。
等傅無恙收拾好，他把輪椅推了出來。
顧安然也不逞強，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兩人剛走出去，孫大爺就讓人推著出來了，身后還跟著葉辰南。
“安然丫頭，我之前沒有給你看過我的干兒子！他叫葉辰南，給你做男朋友，你要不要啊！”
他這話一出，身后的葉辰南與顧安然無奈地比劃了一下孫大爺的腦子，大概意思就是他老年癡呆，不記得昨天發生過的事了。
顧安然有些無奈：“孫爺爺，不用了！我們今天想去部隊看看！就不相親了。”
孫爺爺聽到這話，立刻就推著葉辰南上前：“沒有了老爺子只怕你們不一定能進去！你們和小辰一起去。小辰這里很熟，看到他，門口就給你們放行了。”
傅無恙還想要開口，孫大爺就朝傅無恙看了一眼，疑惑地問道：“丫頭，傅老頭呢！你和他一起回來的，我好久沒見著他了，想和他下盤棋。你身后是老頭子給你找的保鏢嗎？看著有些臉熟。”
說著，他還很來勁地自己推著輪椅到了傅無恙身邊，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小伙子，你有點眼力見兒，一會兒走開一點，給丫頭和我兒子一點單獨相處的機會！別杵著啊！”
傅無恙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低聲開口：“孫爺爺，我就是傅無恙！”
不等傅無恙的話說完，孫爺爺立刻啐了一聲：“放屁！傅無恙從小看著長大，你當我不認識！你給我滾犢子！看著煩人。”
說著，拿起拐杖朝傅無恙身上招呼。
傅無恙倒是真沒料到老爺子突然就動手了，冷不防地被打了一拐杖才反應過來。
“小辰，你帶著安然丫頭快跑，我來擋住這癡心妄想的狗東西！他肯定是肖想安然，才在我面前冒充傅無恙那臭小子！”
葉辰南和顧安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場鬧劇。
傅無恙成了鬧劇的小丑。
“干爹，我推你出去曬太陽！”葉辰南說著就推著孫大爺走了。
傅無恙看著葉辰南的背影，一側頭，看到顧安然朝葉辰南的背影微微地笑著，他心口一窒。
“安然，我們走！”傅無恙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