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辦好的戶口本到幼兒園登記，手續辦好，第二天就能上學了。

正是課外活動時間，孩子們像小鳥一樣在操場上奔跑歡笑。

這些孩子，是安寧眼下條件最好的一群孩子，穿著各種鮮艷的衣服，臉上的笑容也是肆意而張揚。

那樣的笑容，看得周慧蘭都有些羨慕，她也突然意識到，瑤瑤現在，連一件體面的衣裳都沒有。

雖然決定了要給女兒減肥，但轉學的第一天畢竟不一樣，新環境的第一印象，她不想女兒被人看不起。

肉可以慢慢減，但新衣服，馬上就得買！

離鼓樓不遠，就是曾經最熱鬧的安寧市百貨商店。

如今雖然因為南方服裝的沖擊，這里的生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柜臺仍是滿滿當當。

一樓賣的珠寶首飾手表這些，二樓一半女裝一半童裝，剛上來樓梯，瑤瑤就興奮的抓著周慧蘭的胳膊，指著墻上一條白色的蓬蓬紗裙跳了起來，“媽媽，我喜歡那個！”

上輩子離婚前，周慧蘭并沒有在吃喝上虧待過女兒，她自己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瑤瑤長得快，那就多買幾次，所以小丫頭看到喜歡的從來不會掩飾。

只是后來離婚多年后再見到女兒，她變得畏畏縮縮，眼睛里半點光彩也沒了。

周慧蘭拉著女兒，走到了柜臺前，還沒開口，那老板就已經把裙子取了下來，“這條裙子一百八。”一邊說，一邊還給周慧蘭指了指價簽，上面寫的就是180。

改革開放到如今，這商場里頭的柜臺好些都給私人承包了，價錢標的高，還價的空間完全看顧客的購買意愿。

老板這樣，明顯是因為瑤瑤剛才的態度。

要知道現在城里人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四五百塊，這一條裙子就是普通人半個月的工資。

不過周慧蘭并沒有表現出來，“拿個號讓孩子試試吧。”

老板笑著從柜臺底下拿出條沒開封的，周慧蘭帶著瑤瑤到旁邊試衣間里試，松緊倒是正合適，不過尺碼卻是130，裙子把孩子的腳面都給蓋住了。

“喜歡這個么？是不是有點長了？”

瑤瑤高興提著裙擺從試衣間里跑出去，站在鏡子前頭，別提多高興了。

看女兒這么高興，周慧蘭也就沒再多說，又挑了兩條讓孩子去試。

直接讓老板拿了110尺碼的，可瑤瑤根本就套不上，換成120的也只是勉強穿上，拉拉鏈都吃力。

看來只能買成130的，回去再找個裁縫改了。

孩子一共試了三條，除了一開始那條白色，還有一條草綠色和一條深紅色的，周慧蘭更喜歡那條深紅的，瑤瑤只在乎那條白色的，周慧蘭拿起這兩條正要跟老板講價錢，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回過身去，正看到胡小月挺著張發福的臉跑過來抱瑤瑤。

“瑤瑤，這么多天沒見，想小姨沒有啊？”熱情洋溢的態度，仿佛她跟王建業之間的齷齪壓根兒不存在。

周慧蘭直接把女兒拉了回來，“我記得小月你還沒結婚呢，挺這么老大的肚子，孩子的爹是誰呀？”

胡小月臉唰的一白，細看周慧蘭，這才多久沒見，她整個人白得仿佛在發光，也瘦了許多，而自己因為孕反水腫，臉上還多出好些斑。

越看越生氣，胡小月面上卻不顯，側身朝后抬起了手，都沒張嘴，一個保溫杯就遞到了她手中，那杯蓋還給按開了。

“瞧我這記性，建業怕我累著，專門找了王姐來陪我，走到哪兒都要跟著，我都快被伺候成個廢人了。”胡小月抿了口水把手一抬，那跟班就趕緊又把水杯接過去了。

瑤瑤還是個孩子，但她已經會看臉色了，明顯感覺到了媽媽的不高興，她直接躲開了胡小月的手，“我媽媽帶我來買裙子，小姨你來干嘛呀？”

“買裙子？”胡小月輕笑一聲，走到柜臺前，“你媽媽有錢給你買裙子么？”

瑤瑤一下子愣住了。

周慧蘭也沒說話。

胡小月越發得意起來，“王姐，錢包。”手往后一伸，一個大紅色的錢包立馬遞到了她手里，看著一言不發的周慧蘭，她只覺得無比痛快，“小姨有錢，小姨給你買。”

看吧，沒了王建業，你周慧蘭屁都不是！

胡小月只想羞辱周慧蘭，并不是真的想掏錢，以她對周慧蘭的了解，這女人別的都沒有，偏偏隨了周振海還有點子骨氣。

本以為周慧蘭會拒絕，卻沒想到她直接抓起柜臺上的三條裙子一股腦兒塞給了老板，“老板，愣著干嘛，趕緊打包開票收錢啊！”

老板裝袋開票一氣呵成，笑臉盈盈的把票遞給了胡小月。

“五百四？！你怎么不去搶！”胡小月一個沒繃住，直接破了音。

“你要是沒錢，不買也行，反正剛才是你說給瑤瑤買老板才裝起來的，實在不行，我也只能給王建業打個電話了……”周慧蘭說得萬般無奈。

瑤瑤看看媽媽，直接上前抱住了胡小月的胳膊，“小姨，你不是說要給我買裙子，我要買裙子……”

旁邊看熱鬧的柜員都對胡小月指指點點的，說她說話不算話，平白招孩子。

“行了！我給你買！”胡小月一聲怒喝，打斷了所有人的竊竊私語，豪氣干云的拍出來六張百元大鈔，那老板不帶猶豫的就找了六十塊錢。

“快謝謝你小姨。”周慧蘭拉著瑤瑤，沖胡小月嫣然一笑。

都走出老遠，卻突然又頓住腳步，回身看向了胡小月的肚子，“小月妹子，謝謝你給瑤瑤買裙子，不過要是我沒記錯你這胎才兩個多月吧，是不是雙胞胎啊，這肚子怎么這么大啊？”

胡小月嚇得趕緊捂住了肚子，“胡說八道什么呢你！”

然而周慧卻已經拉著女兒，蹦蹦跳跳的下樓去了。

“太太……”

耳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嚇得胡小月一個激靈，差點叫出來，回頭見王姐一臉擔憂的在看表，更是一肚子火兒沒處發，跺著腳嘶吼起來，“干什么！你也要來教訓我么！”

王姐一臉的為難，“時間不早了，先生該等急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胡小月握緊了拳頭，瞪著王姐好一會兒，終歸還是泄掉了那一口氣，“走吧，回家。”

王姐是王建業找來的農村親戚，明面上說是伺候胡小月，實際上是監管。

王建業擔心孩子，再加上胡小月心虛，并不敢拒絕，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王建業之所以找王姐來，全因為周慧蘭當初的一句話。

這么些天，胡小月一直硬挺著，裝得是滴水不漏，但剛剛周慧蘭的一句話她就破了防……

“王姐，剛才那個胖女人，是王建業的前妻，我……”

王姐笑著安撫胡小月，“孕婦情緒起伏大，我都懂，不會跟先生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