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對了,我跟你說一個事兒。”
季菁突然猶猶豫豫起來。
葉漓落的眼睛落在季菁身上,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什么事,說吧。”
“就是......就是我父母讓我去相親,可能......可能會定下婚約。”
季菁吞吞吐吐,一方面是自己的糾結(jié),另一方面是知道葉漓落反感婚約一事,再在她面前提起就可能會戳中別人的傷心處。
葉漓落聽罷,神情沒有什么變化,照常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抿了一口。
“那你呢,關(guān)鍵是你的想法是什么?”不得不說,葉漓落很會抓住問題的本質(zhì)和要害。
“我......我默許了。”
“那書朗呢?”
“書朗不是拒絕過我無數(shù)次嗎?我早八百年前就該放下他了。”季菁聽到這個名字,眼神黯淡了一分。
“再說呢”,季菁撩了撩自己的齊肩發(fā),狀似不在意地說道,“我一個女孩子,還是要面子的,整天不要臉地貼上去算什么?我也想體驗被人追的快樂,現(xiàn)在有人愿意追我,何樂而不為呢。曾有這樣一句話,如果愛不能夠雙向奔赴,何不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呢?”
“你這不是放下,而是逃避”,葉漓落的神情變得嚴(yán)肅,“用新的戀情來忘卻舊的戀情,在我看來,是不負責(zé)任的行為,對你們?nèi)齻€人都不負責(zé)任的行為。”
季菁此刻更加糾結(jié)了。“那我該怎么辦嘛。單相思的很痛苦的好不好嘛,我一個人痛苦了這么多年,也該走出來了。”季菁絞著手指,眼里是道不盡的悲傷。
“如果你不是單相思呢?”都說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葉漓落作為一個旁觀者,發(fā)現(xiàn)書朗對季菁的感情是很復(fù)雜的,眼神也不是冷冰冰的。
葉漓落的突然發(fā)問讓季菁有些兒懵圈,“什......什么?”
葉漓落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我說,如果你不是單相思呢?這當(dāng)中會不會有什么隱情呢?你為什么不愿意與他好好談?wù)劷忾_矛盾呢?”
季菁還是愣怔著。
葉漓落嘆了口氣,給出自己最后的忠告:“菁菁,不要再逃避了。”
——
忙于工作的日子總是乏善可陳,一日下班,葉漓落按照季菁的吩咐去她最愛的飲品店帶一杯金桔檸檬后去往地下停車場。
走向時易大廈的大門,葉漓落意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依靠在黑色奧迪車旁,那人見到葉漓落,垂著的頭抬起,徑直向她走來。
不出意外,書朗是來找她的。
——
落座在大廈對面的咖啡廳,書朗自來熟地點了一杯冰美式和拿鐵。
葉漓落安靜地坐在他對面,等待書朗開口。
空氣寂靜得有點兒過分,書朗有些局促地坐著,雙手的十指交叉,在醞釀著語言。
“我......我來就是想問一下......季菁她過得好嗎?”
“這個問題,我想你還是問她本人比較好。”
“可是.....她更換了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我聯(lián)系不上她。”
“如果我說,她過得很好呢?如果我又說,她過的不好呢?”葉漓落的語氣中帶上了冷諷。
“對不起。”書朗眼中滿是歉意。
“這句話你應(yīng)該對季菁說。”
“你知道她喜歡喝什么嗎?”葉漓落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話題。
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書朗停頓了一下,語氣肯定,“蜜桃柚柚。”
葉漓落用手指點點桌面上她剛剛打包好的那杯金桔檸檬,“那是從前,她現(xiàn)在喜歡的是金桔檸檬,你明白了嗎?”
“人都是會變的,無論物還是人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她準(zhǔn)備放下了,季家很快會給她定下一樁聯(lián)姻。”
書朗滿是震驚地抬頭看著葉漓落,葉漓落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她不會在原地等你太久的。”
書朗像是很受傷的樣子,片刻之后黯然開口:“曾經(jīng),都是因為我,才會讓菁菁遭受那么多流言蜚語的。當(dāng)時的我心知肚明,和她在一起后,會有更多人不祝福我們的。我們之間的差別那么大,我從不想成為她的拖累,她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那時她的父母也找過我,他們認為都是因為我,才會讓菁菁陷入輿論的漩渦中。我知道我應(yīng)該怎么做,我必須離開她。”
書朗緩緩道來,平靜的語調(diào)中有不易察覺的憂郁。
“后來,我接受了院里的推薦名額,去了B國留學(xué)。”
“可是,我從沒有一天忘記過她。我想,既然放不下,還是回來吧。等到我有能力,有實力給予她幸福,我會回來。”
“我是回來了,但是,我好像距離她更遠了。”
葉漓落充當(dāng)著安靜的傾聽者的角色。葉漓落對當(dāng)年兩人之間的事情了解并不多,畢竟葉漓落當(dāng)時已經(jīng)出了國,只是零零碎碎地從季菁的跨洋電話中得知一二。在知道真相之后,葉漓落也是沒有意料到的。
可以看出,書朗對季菁也不是無動于衷的,情深人不知。書朗是窮小子出身,卻為了與季菁相配,選擇了出國深造,如今作為時易集團技術(shù)部總監(jiān)和即將上任的A大特聘教授,在業(yè)內(nèi)和學(xué)術(shù)圈都是年輕有為的典范。
時機到了,若人卻無法挽回了,也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聽他講述完這些,葉漓落難得沉默了許久,最后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友情建議。
“去找季菁吧,和她講清楚,別再猶疑和后退了,別再辜負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會盡己所能地幫你。”
推開咖啡廳的門,葉漓落漫無目的地走在商業(yè)街上。
她將那杯金桔檸檬給了書朗,并告知季菁的住址。
葉漓落不敢保證自己這樣做是否能讓他們最終走在一起,但只知道,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理智與情感的綜合驅(qū)使下的,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想為這個故事寫上一條最完美的故事線。
張愛玲曾說:“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種緣分;
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不幸;
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種無奈;
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殘忍。”
葉漓落將他們的感情推上自認為正確的軌道,至于是哪一種結(jié)局,就全憑他們自己的情緣了。
——
昏昏沉沉的幾天過去,葉漓落的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那些郁結(jié)在心底的情緒也被日復(fù)一日的忙碌給沖淡了不少。
相處了一段時日后,同事之間自然也熟絡(luò)了不少,葉漓落表面上看起來是個高冷的美女,但在長時間的相處中其他同事都發(fā)現(xiàn)葉漓落其實面冷心熱,會體貼地幫同事們拿快遞、點下午茶、遞創(chuàng)可貼......自然而然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欣賞這個雖然空降,但是卻工作能力強,與人為善的首席。
葉漓落早上剛進時易大廈的頂樓,同事小李就很親熱地上前來搭話。
“唉,漓落,你知道我們集團第一階段的目標(biāo)大幅超額完成的事了吧?”
“知道。”葉漓落可能是除總裁和特助外最先知道的吧,而且今早從電梯一路上來同事們喜洋洋的氣氛就可以看出。
“能這么快超額完成關(guān)鍵是和迪家的一筆大單子呢。”
葉漓落心知,沒有吭聲。
“全總部上下都很高興呢,獎金都發(fā)下來了。安總說我們頂層要開慶功宴,你去不去呀?我們可是都盼著你能捧場呢。”
葉漓落倒是沒聽說慶功宴這個打算,但也不想掃了新同事們的興,還是先應(yīng)下來。
“好。”
安墨管理集團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在關(guān)于員工活動上,一向都是民主態(tài)度。慶功宴自由報名,民主投票選擇方式和地點。
結(jié)果,毫無懸念地,帝都金鼎酒吧高票當(dāng)選。
金鼎酒吧是帝都最高檔的酒吧,人均消費極高不說,會員制的規(guī)則就攔住不少人,能在那里消費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但是同事們選擇那兒一是為那里的酒很好喝,二是為將安總拉下神壇一起喝酒聊天。
據(jù)說安墨也沒拒絕他們的要求。
下班后,葉漓落聽到要去酒吧,下意識地想拒絕。但還沒等她拒絕的話說完,頂樓同事就叫嚷了起來。
“不行啊,葉大美女這就不夠意思了,都答應(yīng)好了的呀。”
“是啊,就去酒吧喝點酒,玩點游戲唄。”
“放松放松呀。”
“人家大boss都沒拒絕呢。”
葉漓落自認說不過,只好繳械投降。
“我會去的。不過還有點兒事要忙,你們先去好了,我晚點兒。”
眾人見葉漓落也沒拒絕,就沒得寸進尺了。
葉漓落確實也有事,迪家那邊的制衣師在關(guān)于葉漓落的一幅設(shè)計圖的細節(jié)上有些需要溝通的地方,對方提出當(dāng)面溝通,葉漓落沒拒絕,約定好了下午五點半去迪家中國分部親自溝通。
目前的情況,也只能先去迪家再去酒吧了。
——
“有疑問的就這些了是吧?”葉漓落三言兩語就解釋了制衣師的疑問。
“對。不得不說,您的創(chuàng)意真獨特啊。真是不好意思,耽誤您這么久,要不我請您吃個晚飯吧?”制衣師很客氣,顯然很尊敬這位設(shè)計圈享有盛名的年輕設(shè)計師。
“不了,多謝好意,我晚上有約,先走了。”葉漓落也沒耽誤,提上包就離開。
在走廊上,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一個熟悉的人。
“葉漓落,好巧啊。”舒敏的語氣聽起來一如既往地不友好。
葉漓落聽到她點名道姓,還是停下了腳步,抬眼看了她一下。
舒敏也是一位服裝設(shè)計師,葉漓落猜測她今天來應(yīng)該是與迪家有設(shè)計合作的緣故。
“好巧。”葉漓落很快就移開了眼睛,語氣平平,似乎不愿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