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把手給我。”

青冥接過廉貞遞出的手，跳下馬車。

申鶴見狀，手按住車門，停了半會兒也沒有人伸出手。

“申鶴姑娘？”

“……沒什么。”

古怪。

青冥也沒有多想，帶著他走向那套小院子。

“……請不要再擾亂公會正常秩序，否則我就要到總務司舉報了！”

“哎～呀！凱瑟琳姐姐，你不要這樣嘛！我們這個套餐真的很好的，折扣力度也很大，第二碑半價哦！”

這個聲音……

“你在這里干什么啊？”

跪坐在椅子上的黑發雙馬尾少女似乎被嚇了一跳，身體失衡，雙手亂舞，嘴里“哎哎呀呀”的亂叫。

好在少女身手不凡，頭要倒地時小手往椅子上一拍，身體飛出旋轉三圈優雅落地。

“喂，你這人……阿、阿阿阿阿……”

“阿什么阿，才幾個月沒見，你已經退化成猿人了嗎？”

青冥看胡桃這幅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給了她一記手刀。

“啊，你這人！！”

胡桃怪叫一聲，沒有半點征兆就跳到青冥身上，要不是后者干凈伸手摟住她的腰，怕不是得摔下來。

胡桃雙腿緊緊纏住青冥的腰部，揪住他的衣領用力搖晃，自己也跟著晃，雙馬尾不停跳動。

“只留了封68個字的信就消失了整整79天！你這混蛋！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要不是爺爺告訴我你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我都打算去找你了！”

青冥聞言，除了拍拍她的背還能怎么樣？

這混蛋氣人是真的氣人，但也是真的讓人喜歡。

“兩位總是這么吵吵鬧鬧，感情真好啊！”

抓住關鍵詞：吵吵鬧鬧。

青冥連忙把身上的熊孩子摘下，拱手道：“讓凱瑟琳小姐費心了，我們這就離開。”

別看這位凱瑟琳小姐像一個機器人，臉上總是帶著公式化的笑容。

但身為冒險家協會璃月分會的柜員，不知道和多少強大的冒險家打過交道，手上的人脈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凱瑟琳小姐臉上的笑容不變，道：“向著星……”

“好啦好啦！”

胡桃向她擺擺手。

“凱瑟琳小姐再見啦！不過你要是變了主意，大喊一聲‘胡——桃——’我就會出現在你身邊哦！”

這家伙……

青冥對著凱瑟琳小姐拱了拱手，這才離開。

“誒？阿青，這兩位是誰啊，給我介紹介紹。”

胡桃看著廉貞和申鶴好奇道。

“就你話多！”

青冥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個染血的夜晚，還是不解氣，彈了下她的額頭。

隨后從萬民堂里買了些食物果飲，帶著他們回到靠近港口的院子里。

大槐樹的上的花早已落盡，空氣里卻還殘余著淡淡的芳香。

青冥把食物在樹下的石桌上擺好，又搬來幾把椅子，這才和眾人坐下。

“給你們介紹一下。”青冥指了指胡桃：“這是胡桃，往生堂見習儀倌，廉貞你和她見過的。10歲的時候認識的朋友，為人古靈精怪，喜歡開玩笑，大家多擔待。”

“你這家伙害羞什么，直接說我們是青梅竹馬不好嗎？”

胡桃不滿地說道，隨后又變得興高采烈。

“大家好，我是胡桃，往生堂下一任堂主，小巷派暗黑詩人，璃月第一美少女戰士，很高興認識你們！”

廉貞拿著杯子的手一滯，但還是沒有說什么。

青冥指著他道：“廉貞，璃月港游俠，性情淑均，武藝超群，正人君子，儀表……鐘靈毓秀？”

“好了，聽你這么說，我都感到羞愧。”

廉貞抱拳道：“在下廉貞，無門無派，只是會些拳腳功夫，不足掛齒。”

“果然有本事的人都喜歡低調。”青冥笑道：“廉貞你單槍匹馬都能滅掉好幾個丘丘人部落，這樣的實力還如此低調，果然正人君子。”

廉貞聞言立即盯向青冥，眼中有寒光冒過。見后者目光坦然，沒有絲毫避讓，這才恢復平淡。

胡桃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幾下，沒有說話。

青冥接著道：“這位名為申鶴，是奧藏山那位留云借風真君的高徒，實力深不可測，純潔無邪，純真美好。”

……

短暫的停頓后，申鶴看著幾人，蹙眉道：“我名申鶴，山野之人，不足掛齒。”

“哇哦，這位道姑姐姐，你看上去好酷哦！不過你和阿青是什么關系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阿青身邊會有姐姐你這么好看的人呢！”

青冥扯了下她的臉頰。

“要么叫申鶴姑娘，要么叫道長，不許用‘道姑’這樣的稱謂！”

“無妨，我喜歡開朗的人。”

清冷孤高、生人勿近的申鶴如此說道。

不妙啊，是個大姐姐就算了，好像還有點人妻的溫柔，這不就剛好戳中了那個色胚的好球區嗎？

胡桃有些苦惱的看著申鶴。

青冥冥冥中感覺到一股寒意，連忙岔開話題道：“對了，胡桃，你怎么變成這幅樣子了？不會是生了什么病吧？”

青冥從剛才就想問了。

皮膚灰暗，體溫低冷，瞳孔黯淡，眼神無光。

要不是這姑娘一見面就跳到他身上，青冥都忍不住想要通知往生堂捉妖了。

見青冥終于問出這個問題，胡桃忍不住發笑，笑聲越變越大，嬌小的身子都前仰后合。

青冥感覺自己的手刀又在蠢蠢欲動，嫌棄道：“請不要再暴露你大腦左側不發達的事實了。”

“大腦左側？哼，整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胡桃伸出雙手在椅子上一撐，抬起兩條纖秾有度的長腿一跨，跳到了院子的中央。

胡桃神情肅穆，雙手結印，口吐清音。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冥光速現，覆護真人！”

念完最后一句口訣，胡桃身上頓時浮現一股濃郁的死氣，怨魂之力幾乎凝成實質，在少女背后張牙舞爪，凄厲哀嚎。

少女的皮膚變成灰色，似乎剛才煉獄爬出，身上找不到一絲血色。那雙紅色鮮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灰氣，里面的梅花圖案越發明亮。

明明是很瘆人的一幕，卻因為少女嘴上帶著的壞笑，變成了一種超現實的美感。

就好像你在一座殘破的寺廟過夜，看到里面有一個鬼氣森冷的女子，哪怕知道她古怪，也舍不得離開。

胡桃一把抱住青冥，笑道：“怎么樣？你白得像鬼，我也灰得像鬼，是不是更般配了？”

這種熟悉的味道讓青冥略微鎮定了下來，道：“都是鬼，有的是黑白無常，有的是聶小倩，差距照樣大的嚇人！”

沉默幾秒后才顫聲道：“你……你已經是真人了？！13歲的真人？！”

活見鬼了……不對，往生堂的活就是該見鬼才對，沒毛病。

福生他個無量天尊的，胡桃13歲就成為了真人？！

可《往生咒》的“煉獄苦”不就是真人境才能做到的嗎？

還有沒有天理了？！

璃月稱雄七國千年，不知道出現過多少驚才絕艷之輩，風華絕代之人。

20歲就位列八門，撅升七星的政壇大佬；18歲就作詩百篇，才名揚天下的謫塵詩仙；16歲就奇思百出，富甲一方的大商巨賈……

但卻從來沒有出現過13歲的真人！

13歲，先天靈機都還沒有完全散去，天賦根骨都還沒有定型，就已經是真人了？

這他媽就是3歲的霍金和20歲的姚明打籃球獲勝都沒有這么離譜啊！

《道典》中記載身為萬法之祖的帝君曾收過三個天賦卓絕的人類幼童作弟子。

那三個弟子出師后各自建立宗門，分別叫玉仙福地，福臨洞天，誅邪殿——方士界亙古不衰的三大圣地。

而里面明確說了，其中天賦最高實力最強的皇甫道祖，是在14歲先天靈機散完的那一年成就真人。

這還是在帝君和眾仙的指點，還有各種天材地寶輔以修行才能創造的神話。

可胡桃一個普普通通的葬儀社繼承人就這么把神話給打破了？！

作為朋友，青冥應該很為她高興。可作為方士，他只想把少女吊起來打一頓。

這么優秀，還讓不讓人活了？

好在胡桃遺憾地嘆了口氣，成功保住了兩人的友誼。

“真要是這樣就好了，不過我現在還消化不了【冥息】。”

“冥息？”

申鶴恍然道：“難怪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股詭異的氣息，原來你進入過幽冥地。”

幽冥地？

廉貞解釋道：“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亦有大機緣。聞人道祖說的這句話，指的就是幽冥地。據說人死后，魂魄都會進入陰氣森森的幽冥地。活人要是有幸能夠進入并出來，就會獲得奪天造化。只是……”

廉貞臉色有些復雜。

“我原本以為這只是坊間不可信的流言，沒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胡桃大聲笑道：“啊哈哈～我上次因禍得福，醒來時身體里就多出了這團【冥息】只是想要完全煉化，最起碼需要兩年的時間。”

廉貞贊道：“15歲的真人也很了不起了，千年億萬修士，能被錄入《道典》的，大部分都是在18歲前踏入真人境的。”

像他自己，再過5個多月就要15歲了，但另外一只腳始終邁不進去，半年之內根本無望破境，更別說打破皇甫道祖的記錄。

而胡桃基本已經穩了，只要每天勤修苦練，就能成為大多數方士追求一生也無望的真人！

“申鶴姐姐，你是什么時候成為真人的？”胡桃問道。

申鶴仔細回想，道：“是15歲的第三天。過生日時，師父準備了一種叫蛋糕的糕點，趁我不注意，把我埋了進去。第二天修練時越想越氣，等氣消完，就踏進真人了。”

青冥：這他娘的也可以？

廉貞嘆息道：“難怪申鶴姑娘能被真君看中，舉止暗合大道才能一念入真人。我想要破境，還需要一年多的時間。”

胡桃鼓勵道：“廉貞兄不要這樣說嘛，我看你吐息自然，身輕體輕，一副上好的天人之姿，沒準兒幾個月后心生感悟，就成為真人了呢！”

三人越聊越熱烈，時不時因為對某種道法觀念不同而動起唇槍舌劍，沒過一會兒又為某人自創的絕妙術法大感贊嘆。就連縹緲絕塵的申鶴都好幾次和另一人爭論不休。

“誒？阿青，你怎么不說話啊？”胡桃突然后知后覺地問道。

青冥臉上出現一個燦爛的笑容。

“感謝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想起還有我這么個人，不過你們的話題太高端，我參與不了。”

青冥的修為其實也不算低，他修行的《無根樹》其實極為考驗根骨，只是要求太苛刻，效果又只有增幅生命力，但凡有點志向的方士都不會選修。

可要說他強……emmm，他在路上見了大白鵝都得給人家讓路。

“你們先聊著吧，我去外面辦點事。”

“啊？嗯～阿青你要早點回來哦！”

青冥在街上走了幾步，站在高處遠眺白玉京和緋云坡。

他的欲火炎炎的眼睛停在中央區的朱紅高樓和月海亭的摘天高頂之間，臉色冷酷如鐵。

“現在咱們倆來擠一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