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站在甲板上,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撩人的夜幕下,幾十艘花船畫舫像是抱團取暖般緊緊靠在一起。
船上不管是錦衣華服的貴人,還是輕衣薄紗的夜度娘,又或者身手不凡的護衛,全都像沒頭蒼蠅似的亂喊亂叫。
而在船下,哪怕是在最嚴寒的季節都依舊帆船云集的云來海被一片廣闊的冰元素力凍結。
冰面上的寒氣隨著夜風流動,讓站在30多米高處的青冥都感覺有些寒冷。
可做出這種神跡的人卻依舊臉色平淡,嘴上一直掛著不會讓人覺得愉悅的迷人微笑。金色的長發似乎在夜晚也能發光,在晚風的吹拂下向后飄散,將他襯托得有如神明。
他本來就是神明在塵世的代言人。
“我以后也要成為這樣的人。”
“什么?阿清你說什么?”
看著胡桃那張滿是好奇的俏臉,青冥搖了搖頭:“沒什么。”
“芭芭拉小姐,我們先回碼頭,等西蒙先生把這些事都解決吧!”
西蒙設置的魔法結界有些特殊,類似于鬼鮫的“大爆水沖波”,會根據芭芭拉的位置而移動。
“誒?嗯!”
芭芭拉點頭,跟著青冥亦步亦趨地離開。
看著甲板被破開的大船,青冥皺皺眉,往周圍環視一圈,指著一艘已經砍斷鐵鎖、向外駛去的小船道:“胡桃,我們去那里!”
“好勒!”
胡桃微微蹲下,剛要跳出去,左邊的馬尾就被抓住。
見青冥臉色冷漠,胡桃雙手合十吐了吐舌頭,訕笑道:“抱歉,抱歉,我忘了還有你。”
青冥嘴角抽了一下:“沒關系,背我過去吧。”
“末將聽令!”
胡桃怪叫一聲,一手握住青冥的左肩一手從他腿彎處經過,將他抱起。
身體晃動之下,青冥不得已,只能勾住胡桃的脖子。
“我說了是……”
胡桃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對芭芭拉問道:“芭芭拉,你需要我背嗎?”
芭芭拉搖了搖頭:“胡桃姐姐,我自己可以的。”
嗯,芭芭拉既然是魔法師,應該也能照顧好自己,胡桃當即腳步一蹬,向青冥指的地方跳去。
芭芭拉召喚出魔法書,往自己身上施展了幾個魔法,輕輕一跳便有20多米遠,緊緊跟著胡桃的腳步。
青冥沒好氣地瞪著胡桃,因為姿勢原因,他只能緊緊貼在胡桃的胸口,堅硬的平板撞上自己的臉骨,有些咯人。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膽敢在這里鬧事!這可是凝香館舉辦的游船活動!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就不怕總務司和八門的列位明官大人嗎?”
三人上船后,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走出來義正言辭斥責道,身上的紫衣雖是絲綢卻有些掉色,也不怎么合身。
旁邊幾個男人見了,眼睛一亮,紛紛開口訓斥。
要是換了別的地方,他們根本不會多管閑事。
甚至看見那些他們永遠得不到的美人和錦衣玉食的公子大官們落難,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可剛才變故一發生,顧大家和幾個貴人就被送到這,要是能因為仗義執言而被他們高看一眼……
成為顧大家的入幕之賓當然不現實,但有這么一份交情在,日后要是有事相求倒也方便。
芭芭拉身份高貴,天賦卓越,人美心善,誰看見她不笑臉相迎。頭一次遇到這種事,臉上全是恐慌。
胡桃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在市井長大,但何曾有人對她如此責罵過,小肚子氣得差點脹破,立刻回以冷嘲熱諷。
胡桃雖然機敏過人,但到底年輕,詞匯儲備比不上這些常年流連花叢的浪子,又兼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敗下陣來。
“把時間浪費在一群嫖客身上,我真羨慕你能如此揮霍寶貴的時間……也不排除你認為自己的時間一點兒也不寶貴。”
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來,將芭芭拉的思緒拉了回來,見青冥目不轉睛地看著父親的方向,心里頓時變得安寧。
又是這樣的語氣,青冥先生對陌生人總是這樣冷漠,可為什么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呢。
胡桃一怔,隨即嘴角上揚:“也是,本姑娘的時間可不像某些人的那樣廉價。略~”
做完一個鬼臉,也學著青冥的樣子,昂首挺胸,眺望遠方。
三人趾高氣昂的樣子讓青年火冒三丈,只覺得被無端羞辱,大怒道:“豈有此理!我乃緋云坡蘇杭區柏信謙,在青崖書院求學也算是有幾分薄名,爾等又是何方宵小,敢在……”
耳邊不停傳來的嗡嗡聲讓青冥覺得聒噪,忍不住轉身皺眉道:“這位朋友,一位值得尊敬的先哲說過:‘時間就是性命。無端的空耗別人的時間,其實是無異于謀財害命的。’有什么事請待會兒再說,謝謝。”
青年大感惱火,剛要反駁,后方就走出來一個人制止了他。
“行了,你快閉嘴吧!能讓他這樣感興趣的事可不多見,要是打擾到了我的分析,小心我把你丟到河里!”
這人話里的語氣滿是不耐煩,措辭更滿是羞辱。
可柏信謙卻敢怒而不敢言,甚至連忙將頭低下,害怕他發現自己眼里的怨毒。
雖然這人穿著不合璃月黑金紫三貴色潮流的青底金邊印竹長袍、半邊分頭垂下遮住眼睛的造型也有些離經叛道,但在場眾人的目光卻隱隱放在他身上。
只是有些不善。
要是有人天賦遠高于你,又經常表示對你智商的不屑,家庭背景還比你好,你看他的目光也不會友善。
聞言,有人責問道:“乾瑋,難不成你和那些賊人認識?”
“金發碧眼……排除璃月、稻妻、須彌三國,通過咒語驅動元素力……蒙德的魔法,如此耗費元素力,應該是有神之眼……”
思考被打斷,乾瑋的臉色直接陰沉下來。
“姚晏,你爹和我家的關系不錯,所以我容許你犯錯一次,但也只有這一次!”
都是19、20歲的人,哪怕比其他國家的同齡人早熟,但也正處在把面子看得比天重的年紀。
姚宴聞言冷笑道:“我姚家雖說明面上比你家弱了點,但豁通商行怎么說也是傳承了132年的大商行,你就算動用自家商行的全部力量,又能奈我何?”
乾瑋只是不屑地看著姚宴,他不喜歡和蠢貨浪費時間。現在他不反駁,等姚宴跪在他面前求饒時,他也不會去聽。
至于那個引起騷亂的金發男人……乾瑋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并且相信自己的判斷。
接下來多半不會再發生什么有趣的事,當即往船上一角走去。
除了思考,最重要的就是讀書。
他今天擠出時間參加這場游船,還有些書沒來得及看。
姚宴哼了一聲,只當他無語自退,心中為自己第一次戰勝父母口中這個“別人家的孩子”而自傲。
就在場中的氣氛要變得尷尬時,一個白紗蒙面女子柔聲問道:“那位公子似乎與乾瑋公子相熟,可妾身怎么想不起來璃月還有這樣杰出的少年?”
聲音清冷悅耳,絲毫沒有煩膩或疏離之感。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這個乾瑋眼睛長在頭頂上,誰知道他認識的都是什么人。
啪!
姚宴將鑲玉紙扇打開又合上,引來眾人側目。
“我倒是有一點猜測。”
“聽說定遠侯府的二房有一庶子天生體弱多病,但腦子還算靈光,學過幾天律法。乾瑋苦學三月律法便想要成為璃月第一律師,何等自大,卻不想第一次接案就碰到了那人。”
“兩人相差6歲,卻還是被駁得啞口無言,敗下陣來。只不過那小子額頭上有一個巨大的傷疤,差點讓我沒認出來。”
這話說的……
要不是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領教過乾瑋的本領,心里不定怎么嘲笑呢。
胡桃將豎起的耳朵偷偷放下,小聲道:“阿清,你和那個看上去就很自大的家伙打過官司啊?”
“啊……哦……”
青冥隨口敷衍兩聲,完全沒有聽他們說了什么,目光在遠處西蒙和他周圍的那幾個黑衣人流轉。
領頭的黑衣人身形佝僂,明顯是個老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手上不停比劃,但西蒙依舊不為所動,寒氣越發凜冽。
“哼!既然閣下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等無情了。”
老人見不遠處又有幾個渾身裹挾元素力的人影展開風之翼向此地趕來,不再拖延時間。取下背后的長弓,怒吼一聲:“動手!!”
黑衣人們有的舉起重達數百公斤的雷霆戰錘,有的拿出精心調配的烈火藥劑,還有的架起鋒利的長刀,齊齊向西蒙發起攻擊。
“有意思,”西蒙低喃道:“至東的愚人眾,盜寶團的藥劑師,稻妻的浮浪人,還有須彌的傭兵……你們這是打算舉辦提瓦特害蟲大會嗎?”
西蒙似乎只擅長遠程攻擊,召喚出幾道冰柱,艱難抵擋幾人的攻擊。還得防備老人不時射來的角度刁鉆威力巨大的風元素箭,一時之間,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老人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穩健一些,拿起一個通訊裝置,低聲吩咐道:“時刻關注此地情況,若有意外發生,立即制造騷亂,拖住璃月官員,掩護我們離開。”
說完將裝置一把按碎,然后又射出一根元素力充沛的利箭。
“大家伙兒再加把勁兒,死在我們手上的神之眼持有者也不算少,不缺他這一個。只要干掉他,我向上面申請每人2000萬摩拉的獎金。”
幾人聞言,呼吸一促,將一些壓箱底的招式都用了出來,各色的元素力將破敗的畫舫染上一層又一層絢麗的背景。
等過了十幾分鐘,見青冥他們的船已經靠岸,自己想等的人也靠近,西蒙這才一揮手,將冰柱驅散,微笑道:
“不過,就算巴巴托斯大人慈愛萬物,害蟲還是得踩死才行。”
西蒙的碧綠眼眸突然染上一片紅色,刺骨的寒風突然化為熾熱的火焰。
“啊——!”
“不對!這家伙的神之眼是火屬性的!”
“快跑!”
可惜他們的速度永遠比不上風。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火焰隨著寒風飛速旋轉,擴散、融化兩種可怕的元素反應,將幾個黑衣人的血肉之軀像鏡子般打碎。
“你怎么可能驅動兩種元素之力?!”老人怒吼道。
西蒙微笑道:“你混淆了兩個概念。第一、會使用兩種乃至多種元素力其實沒什么夸張的,不管是魔法師還是方士都能做到……你們須彌的人不懂也很正常……只是沒人會這樣做而已。第二、我現在需要受點傷,不然待會兒就得麻煩了。”
“祝您一路順風!”
“你……原來是你……這一切都是……”老人的瞳孔驟然增大,滿臉不可思議。
“除了千風,知道重要秘密的人還是被消失的好。”
西蒙滿臉都是笑意,殺意卻無法掩飾。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老人不知道西蒙為什么自導自演這一出,但還是全力解封體內的厄靈。
一只10米高的青色巨鳶從他背后出現,翅膀扇動時掀起陣陣狂風,冷冽的殺氣充斥天地。
沒關系,以這家伙展現出來的實力,只要自己拼盡全力,就一定能逃出生……
因為距離太遠,青冥只看到青色的風暴將花船撕成碎片,繼而有一道熾熱至極的火焰從中爆發,花船熊熊燃燒,像是綻放的煙花,在幽深的夜色下十分顯眼。
伴隨著轟隆巨響,表層的甲板被炸穿。
無視全身焦黑的老人,看著船艙下的東西,西蒙儒雅俊秀的帥臉像是偷吃到羊的灰太狼,全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