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有尊嚴的男人被說“我養你”，都會心中羞愧難受。

但看著修婳此刻認真的樣子，顧祎心中漾起一種陌生的感覺，他牽著修婳的手，睫羽微垂，低聲問道：“希望我以后當總裁？”

“……不是我希望，是你以后一定是。”修婳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頗有幾分有口難辯的感覺，說她是從后世重生而來，也要看有沒有人信。

顧祎笑了笑。

他還是少年的樣子，笑起來如清風朗月，郁郁疏疏，似溪流溫潤無聲，也似山花遍地墨染。

修婳一直都知道他長了一副好皮相，但還是每次都被驚艷到。

顧祎勾了下她的鼻尖，輕笑：“不鬧了，我真的要去便利店了，一會兒要晚了。”

修婳抿了抿唇：“你不信我？”

“我信，但是就算我不去便利店了，也要提前和老板說一聲，今天還是要去的。”顧祎十分縱容。

修婳這才放開他：“好吧，那你先去。”

……

晚八點，顧祎果然下班了，修婳在便利店外面等他，看他和老板打了招呼，還給她帶了一個小蛋糕。

修婳笑意盈盈的接過，快速的在他側臉親了一口：“謝謝，我很喜歡。”

顧祎頓了頓，看向她的目光深深。

“怎么了？”修婳毫無所覺，拆開小蛋糕還先叉了一塊喂給他，好似完全沒注意到兩個人如今不是情侶，這個狀態過于曖昧了。

顧祎就著她的手吃了，才問她：“復合嗎？”

修婳聞言一怔，她甚至都要忘了兩個人如今是沒有復合的狀態。

顧祎還以為她這是不愿意，臉上的表情慢慢變了：“你沒想過和我復合？你還是耍著我玩？”

修婳立刻挽住他的胳膊：“沒有啦，我就是沒反應過來，復合復合，我答應你啦。”

顧祎就毫不猶豫的捏著她的下巴親了上來。

……

在自習室，兩個人并排坐著，沒有肢體接觸但是挨得很近，周圍好像都有粉紅泡泡。

顧祎問：“有什么要我補的？”

他以為修婳之前說讓他幫忙補習就只是找借口待在一起，沒想到修婳還真的從書包里拿出了卷子，是今天放學前老師留的作業。

“幫我講講吧。”

“哪個？”顧祎放學后就去了便利店，也沒騰出時間做。

“全部。”修婳對著他眨眨眼。

顧祎失笑，從第一題講了起來。

“等等！這個符號是什么意思？”

“……自然數的集合。”

“哦。”修婳點點頭。

沒一會兒，她又問：“回歸方程是什么來著？”

顧祎放下筆，捏了捏眉心，語氣有些無奈：“婳婳，這么下去，十二點我們也做不完作業。”

修婳有些委屈：“我是真的忘了嘛。”

一覺醒來回到十六歲，無法排解情緒，也沒人可以依靠，她只能抓住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顧祎最受不了她這副樣子，半邊身子都要麻了，連忙哄她：“好，我給你寫公式。”

他一開始覺得修婳有些粘人，他倒是挺喜歡這種感覺，但是后來就慢慢覺察到了不對，臉色也沉了下來。

“婳婳，你怎么了？”

修婳心尖一跳，忽然意識到也許找顧祎補習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就算是找他補習，她也應該先熟悉一下最基礎的東西的。

她裝傻：“啊？什么？”

顧祎凝視著她，臉色凝重：“你是真的不記得這些了？”

“……啊。”

“出什么事了嗎？”

修婳垂下頭去，心中既苦惱又失落。

顧祎語氣認真：“婳婳，你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說。”

修婳半晌沉默，顧祎耐心的等著，沒過多久，她就重新抬起頭，不過眼中帶著茫然無措，和一切未知的情緒。

顧祎看的心中一揪，稍稍靠近了一點，然后抱緊她。

“你相信我嗎？”修婳把頭靠在他的懷里。

“當然相信。”顧祎想也沒想就這么說。

“其實我已經三十歲了，我們已經結婚了五年，還有了可愛的寶寶，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醒來就到了這里。”

修婳眼也不眨的看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荒唐。

但顧祎面色未變，只是問：“我們結婚了？”

“是啊……”說起來還有些尷尬，“我醒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在做夢，所以坐到了……”

剩下的話她不用說顧祎也知道，坐到了他的懷里。

顧祎想了想，想起她種種不似從前的舉動，其實已經相信了，但他問：“那你還會離開嗎？”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緊緊的盯著她。

他能想到以后他們結婚的樣子，他其實心性頗為堅韌，甚至步步為營，當他知道自己確實無法放下修婳另找他人，那他一定會付諸實踐，讓修婳最后身邊的人只能是他。

修婳眨了眨眼，心虛的移開視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你醒來是不是就看到我不在了……”

顧祎珍重的吻了下她的額頭：“無論在哪里，我都愛你。”

“那你可以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嗎？”修婳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距離。

“什么？”

“作業寫完借我抄抄。”

顧祎：“……”

他看著她，半晌無言。

修婳被他看的羞愧，縮了縮脖子，又理直氣壯大言不慚：“我都三十啦！高中知識十多年都沒看了，忘了不是很正常嘛？”

但她不知道明天她還會不會留在這里，如果還是在這里，又不交作業的話，那些老師肯定會罰她。

顧祎被氣笑了：“行。”

修婳又抱住他的腰：“你最好啦。”

顧祎狀似不經意的問：“和你結婚的后世的我，對你有這么好嗎？”

修婳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看著他：“哇，你這是吃你自己的醋啊？”

顧祎別過頭不看她，耳垂蔓延著紅色，也不等著她的回答：“今天的作業可以給你抄，明天開始給你從頭補習，希望你……”

“什么？”修婳沒聽清他后面說的話。

顧祎笑，眸底細碎溫柔，情意真切：“希望你認真努力，好好學習。”

希望你能一直留在這里。

（全文完）

洛月清泠

202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