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驚叫，少年從夢中驚醒。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說明，夢非好夢。

“呼......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最近總是做這么奇怪的夢？”少年喘著粗氣，心驚肉跳久難平復。想來，此次已不是他初臨惡境。

大概一月前，他便接二連三地延續著自己無法理解的故事。那些故事并不連貫，也談不上精彩。只是，故事大多圍繞著一個人展開。那個人永遠威風凜凜，霸氣非凡，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目中無人？

似乎并非如此。可能是那個人的出現時常伴隨著一場戰斗，才讓少年對他有了這樣的印象，這樣......不好的印象。畢竟，自己的夢境總被別人借去激戰，恐怕任誰都不會好過。

“真是的，那個人怎么每次都要跟別人打架，難道就不能和平一點嗎？”少年尚有些頭暈，于是又抱怨了一番才肯罷休。

“滿樓哥哥，你......那個，你起床了嗎？”柔弱少女語含嬌羞，不似喊人，倒像犯錯。

“起啦起啦，月兒老婆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出來！”屋內少年聞言心花怒放，哪還有半分不適之感。

少時，門分左右，少年飛奔而出，瞧那英姿，必定是睡了個“好覺”。

何人這般魅力無限，隱有妙音回春之大能？

答：秦氏宗族，秦月。

何人這般懵懂無知，行事顛三不夠，還要倒四？

無人應，己答：秦家收養之棄嬰，秦滿樓。

......

“嘿嘿，月兒老婆，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你怎么知道我剛才想你來著？”秦滿樓拍了拍腦袋，硬是把少女的臉安到了霸道男子的頭上。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會知道。還有，誰......誰是你老婆了，別胡說。”隨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少女羞澀的臉頰也變得越來越紅。

“我哪里胡說了？你不是答應過，等我攢夠開酒樓的錢，成為真正的酒樓老板之后就嫁給我的嗎！”秦滿樓心中急切，好像對方真會反悔似的。

“可你還沒當上老板呢，怎么就先叫起來了？”少女輕捂面頰，低著頭無法看清表情。

或許，是高興得不好意思了也未可知。

“嗨，那還不是早晚的事。我先這么叫著，省得以后改起口來麻煩。”瞧少年胸有成竹的模樣，銀錢之事應該有些眉目了。

“哼，就你有理，我說不過你。”少女輕哼一聲，佯怒道。

“哎，月兒老......月兒妹妹，你別生氣啊，我不叫你老婆了還不行嗎！”說到底，少年還算有一怕。

滿樓怕月缺。

月不圓，樓為誰滿？

“對了，月兒妹妹，你這么早來我這，有什么事嗎？”插科打諢許久，方才想起正事未提。

“哎呀，我差點忘了，是大伯叫我來找你的。”少女輕聲責怪道：“滿樓哥哥，都怪你，每次都那么不正經，害我忘記正事。”

“嘿嘿......”少年傻笑過關，終于“正正經經”地問道：“我爹說什么了，竟然讓你這么早來叫我？”

“大伯說，族比在即，酒樓為接待各方來客，肯定會從早忙到晚。他讓你不要偷懶，立刻趕去幫忙。”少女如實道。

“哦，這樣啊。”少年嘟囔著嘴，剛剛飽滿的精神被重新降了回去。

“滿樓哥哥，你怎么了？再不趕過去的話，小心大伯罰你哦。”少女見秦滿樓興致不高，于是好意提醒道。

“我知道了。”少年點頭應聲，后又垂頭喪氣道：“唉，一個族比而已，至于讓那么多人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嗎？真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喜歡打打殺殺？凡人修仙，難道就為了這些？”

思緒飄遠，少年不禁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夢里的那個大叔有多厲害？看他整天斗志昂揚的，應該是位很了不起的神仙吧！

神......仙......

這世上，真的有神，真能成仙嗎？

......

燕平城，秦家酒樓。

“伙計，上酒。”身穿蓑衣頭戴斗笠之人擇一偏僻處坐下，扔出四字后便不再理會其它，只閉目養神，靜候美酒。

說也奇怪，觀此人神情舉止，分明是想低調行事。但從其衣著看來，又十分惹人注目，叫人不得不好奇觀望。

本來，蓑衣斗笠僅是一般裝束，原不必大驚小怪。可若是穿戴在陽光明媚之下，卻難免變成另一回事。

當然，令人稱奇的遠不止如此。燕平城及周邊各地近日來無一滴雨水降下，那么，此人身上清晰可見的濕漉如何解釋？

還有，從其進門至落座，挪步過程中周身竟絲毫不做搖擺，予人以......漂浮之感。腳不沾地，身體自然不用扭動。走路不用扭動之人，定非比尋常。

“客觀稍等，好酒馬上就來。不知客官還需要點什么，本店可是......”酒樓伙計最善察言觀色，既已瞧出端倪，還哪里有怠慢之禮？

不過，伙計尚未說完，便被方才那個猶如枯木似的嗓音打斷。

“一壺酒。”對于伙計的熱情，怪人直接“婉拒”道。

“呃，是是是，小的多嘴，立刻取酒。”酒樓伙計不敢得罪，當即老老實實斟酒去了。等他再回來時，則發現桌上多了一物。

以酒樓伙計這等肉眼凡胎來看，那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酒葫蘆。雖與尋常所見一般無二，但酒樓伙計就是感覺與眾不同。至于有何不同，著實不知。

“還有何事？”深陷的目光被怪人再次打斷，酒樓伙計自知無理，于是連連道歉，點頭哈腰地退了下去。

等伙計走遠，怪人才緩睜雙目，將酒壺端在手里。美酒入手，意不在品，而在倒。當瓊漿美酒全部倒入葫蘆以后，怪人重新閉目靜坐，好像這一番動作下來要費他不少體力似的。

“老木頭，走了這么遠的路，你就只給我一壺酒，未免太小氣了吧？”聲音突起，只引得一人皺眉。

向誰抱怨？除怪人外，樓內無人聽聞。

誰在抱怨？除酒葫蘆外，怪人面前再無其他。

“不喝，退回去。”被稱作“老木頭”的怪人語氣生硬，聽不出情緒。

“哎，別別別，我喝我喝。嘿嘿，進了我老酒鬼的葫蘆，哪還有退回去的道理。”自稱為“老酒鬼”的酒葫蘆說到做到，瞬間將美酒吸收干凈，不留任何痕跡。

怪人看也未看，想來這樣的場景他早已見慣。

“我說老木頭，那個孩子真在這里？”酒足且飽，酒葫蘆方才切入正題。

“你想說什么？”怪人反問道。

“倒也沒什么，不過是有些不明白罷了。”酒葫蘆回答道。

“直說。”怪人淡淡道。

“燕云帝國地處西南邊陲，算不得強盛。這座燕平城更是毗鄰白虎森，談不上富饒。雖與秦家頗多淵源，但你把那個孩子留在此地，實在是......”酒葫蘆欲言又止。

“如何？”怪人直白問道。

“前途渺茫。”酒葫蘆擔憂道。

“......”短暫沉默后，怪人才道：“這里，安全。”

“話雖如此，可......”酒葫蘆仍有疑慮。

“不必多言。”怪人打斷道：“一切，等見面再說。”

說到見面，酒葫蘆不由感傷道：“一提起那孩子，難免憶回當年。無數歲月，仿佛眨眼而逝。如今，能夠再見故人之子，不知是我們的幸，還是那孩子的不幸。”

怪人也不禁感慨道：“他的幸與不幸，非旁人所能左右。他要面對的，是我們曾經無力面對的。你我來此，是為了改變他。而有朝一日他出離此地，便是為了改變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