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涵因救蘇錦受了傷,宋媽媽找來全城最好的大夫,那大夫雖然年輕,但他的醫術卻是極好的,輕涵服了幾帖藥,傷便好了大半。
林大人此刻正在蘇錦的房內,手中一杯茶,面色微慍。
“你不是允了我的話嗎?怎么如今……你難道不知這樣是危險的嗎?倘若一個不小心,你便會血濺當場!”林大人怒道,又覺得反應過大,平息下來,道,“這些年你做的已經夠了,放下吧!”
蘇錦但笑不語,只低頭碟子里的花生米。
“蘇錦……”林大人嘆道。
“引陌,你在官場中多年,竟也看不透這世間種種?不是我不愿忘記,不是我不愿放下,只是這一切從來由不得我,過去,未來,都不是我能決定的,”前塵往事,都如印記般鐫刻在腦海中,忘不了,也不愿忘。蘇錦將碟中的花生米撥出幾粒給他,苦笑,“何況,我何曾貪生怕死過?生死于我,不過云煙罷了。或許我曾經怕過,但我怕的不是我的生死,而是怕不能給爹爹他們報仇。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我為何要放了他?”蘇錦將桌上涼透的茶倒掉,縱然他與姐姐有千般糾纏,但他最后終究負了她。這世上,早無安堇。
林大人幾欲開口,最終卻什么也沒說,端起茶,輕啜一口,茶水冰冷苦澀,如他,如她。
世間有兩大喜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林大人怔怔地看著手里的畫卷,面前的王媒婆還在極盡其所能講畫里的女子。柳大員外的女兒,年芳十五,貌美如花,識大體,擅女紅,能琴畫,識五經。
“林大人,您覺得柳姑娘如何?”王媒婆終于停了下來,看著林大人,問。
“這……林某恐高攀不起柳家。”林大人恭身道。
“大人說笑了,林大人年輕有為,柳員外最是欣賞您這樣的青年才俊。”王媒婆笑道,一張撲了許多脂粉的臉變得有些詼諧。
“即便如此,林某已有心上人,恕林某無法迎娶柳小姐。”林大人再次恭身道,低了頭。
“這……林大人,您這不是讓老身為難嗎?”王媒婆聽了他的話,愕然,道。
“王大娘,你只需原話回了即可。”林大人道。
“這……哎!算了,老身也不是愛拆人姻緣的人,只是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才應了這樁事,既然你心有所屬,那老身便告辭了。”王媒婆嘆道,轉身出了門。
林大人看著那扇門苦笑,心上人?呵,他的心上人?時光荏苒,早已帶走了一切,包括她。他走到書桌邊,桌上的湖筆、宣紙、徽墨、端硯,樣樣都是最好的。他記得她笑靨如花,依偎在他懷里,笑:“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你作畫,我研墨,你為我作一幅我的畫。”他畫工好,卻從不畫人,只是不想再想她,可是思念卻一日日加重。他亦記得她倒在他懷里,氣若游絲,抬手輕撫他的臉,依舊笑靨如花,道:“林孝嵚,你記住,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整個秦家。你負我,我不會恨你,但我也不會再愛你。我……這一輩子最后悔的,就是遇上了你……”氣竭,手落。
不知不覺,臉上已布滿淚痕,林大人輕笑,你不會再愛我,可是,我卻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