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不得犯渾！”

猛然一聲呵斥，皇帝老爺子立于御書房門口，不怒自威。

戰承謹悻悻地松手，還不忘又補了一腳。

大理寺卿就勢跌倒在地上，沖著皇帝老爺子連連磕頭：“皇上，您要為老臣做主啊。老臣可是秉公而斷，竟然遭此橫禍。”

皇帝老爺子怒瞪著戰承謹：“戰承謹，你可知罪？”

戰承謹氣哼哼地一撩衣擺，跪在地上：“啟稟父皇，我九嫂冤枉！這案子分明是有人栽贓給她，與她無關。這狗官定是屈打成招，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著實該打！”

老爺子踱步走到戰承謹的面前：“你說沈清歌是被人陷害，可有證據？”

戰承謹搖頭：“沒有證據?！?

“可吳大人有證人證詞，有物證，你如何解釋？”

戰承謹一噎：“那都是假的！沈清歌這幾日一直與兒臣一起，哪里有時間作案？那些可都是嬰兒，不是什么物件，隨便藏在哪里就可以?！?

“沈清歌供詞上寫得明白，她能用迷藥迷暈嬰兒，令嬰兒昏迷，不哭不鬧，自然與物件無異?！?

“她一向良善，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破案講究的是證據?！崩蠣斪硬粣偟爻谅暤溃骸鞍?，你身上的案子還沒有查清真相，你自己還有嫌疑，竟然就敢私自越獄，闖進宮里行兇。你還不知罪？”

老爺子話里帶著怒氣，戰承謹頓時就不敢再放肆。

“兒臣知罪，愿意聽憑父皇發落，兒臣只是為九嫂打抱不平。懇請父皇能重審此案，必有冤情。”

老爺子冷哼：“自身難保，還替別人求情。如今罪證確鑿，沈清歌又已經簽字畫押，沒有重審的必要。朕已經頒下圣旨，三日后，午門斬首。”

戰承謹頓時就覺得一股怒火直沖腦門，話也脫口而出：“這是一條性命，豈可以如此草率？這么荒唐的殺人理由父皇也信么？”

皇帝老爺子大怒：“朕果真是太縱容你了！簡直放肆！吳大人，將這逆子關押到你大理寺的天牢，證人被滅口一案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得他出天牢一步！也不許外人探視，更不得有任何優待！”

大理寺卿一聽，相當滿意，不讓這位爺多吃點苦頭，在天牢里同樣錦衣玉食的，能吃到什么教訓？

如今有皇帝老爺子的命令，拿著雞毛當令箭，還有什么好忌憚的？

御林軍上前，就將戰承謹給拿下了。

戰承謹一聽，反正老爺子也這么絕情了，那還怕啥？

“九嫂長安街義診，經常施藥，分文不取，救了多少百姓性命，她圖什么？不過是圣手仁心，看不得百姓家敗人亡。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她又圖什么？就是為了被砍頭，遺臭萬年嗎？

父皇三思啊，千萬不要一時草率，令人心寒！皇祖母啊，救命啊，九嫂要沒命了！您的孫媳婦兒要被砍頭了！”

皇帝不耐煩地揮手：“都還愣著做什么？堵住他的嘴，拖出去！”

御林軍不敢不聽，堵住戰承謹的嘴，將他直接拖出宮去，關押到大牢里。

他這樣一番折騰，還真的驚動了皇太后。聽長孫嬤嬤一說，立即就風風火火地來了御書房。

皇帝老爺子一看，就知道皇太后來興師問罪了?；琶ζ鹕碚埌?，將皇太后攙扶到一旁坐下。

皇太后沉著臉，怒哼道：“皇帝這是嫌哀家活得太久了是不是？你處死了沈清歌，哀家這病日后若是犯了，誰給哀家治？我這藥若是吃完了，誰給制？”

皇帝老爺子在別人跟前威風凜凜，可是皇太后一來，威風頓時消失殆盡。

“這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還不夠老九查案的嗎？”

“三天！三天時間夠做什么？你分明知道，清歌為什么會被人栽贓陷害！”

皇帝老爺子忙將跟前伺候的人全都支了出去，這才壓低了聲音：“正是因為兒臣知道，所以才會下旨，判了她斬首。只有讓對方安下心來，才不會繼續暗中使些手段對付她。

否則，誰知道明天他們又會捏造出什么新的罪證來？到時候證據多了，即便兒臣想赦免她，這百姓們都不會答應。兒臣這是給小九喘息的時間啊?！?

皇帝老爺子一番解釋，皇太后方才明白他的苦心，仍舊余怒未消地嘮叨。

“當初就說，這個案子不能交給小九，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你非要執意而為，如今可好，還沒打草驚蛇呢，這穆家人就開始行動，暗算小九媳婦兒了。

可憐的兩口子，這個時候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樣子。這眼睜睜等死的滋味兒可不好受。”

皇帝老爺子無奈地道：“若是這點風浪他們都承受不住，也就只配做一輩子的京兆尹了。孩子不能嬌慣，必須要磨練。

您老瞧瞧老十，被朕給慣得，只知道意氣用事，一點忙都幫不上，還添亂。若非這王爺的身份，只怕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哼，說到底，你還是偏心，那么多兒子，你怎么不磨練別人？”

皇帝老爺子輕嘆：“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案子，可不僅只是對小九的磨練。

您這幾個孫子，一個都沒有閑著。有人不擇手段想要將沈清歌置于死地，有人不擇手段想要替她洗清嫌疑。

正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只是朕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會是她沈清歌一個女人。”

“皇上似乎是胸有成竹。莫非你是想借此考驗他們幾個不成？”

皇帝老爺子苦笑：“疾風知勁草，越是這關鍵的時候，越能看出一個人的秉性與本質，是時候一較高下了。”

皇太后隱約明白過來皇帝的用意：“皇上終于下定決心了？”

皇帝點頭：“小九他忍辱負重這么多年，所受的屈辱也是時候討還回來了。朕，始終欠他一個公道?！?

皇太后面上一陣黯然：“希望，小九這次不會讓皇上你失望。”

皇帝低低地“嗯”了一聲：“文治國，武安邦，若是論這些謀略手腕，小九暫時還是略遜一籌啊?！?

“既然皇上你一片苦心，哀家也就放下心來了。只是清歌那里......”

皇帝老爺子只能妥協：“那兒臣還是把她跟老十關押在一處，這樣可行了？”

皇太后想了想，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若非哀家這兩日身子不舒坦，沒準兒啥時候就犯病了，不方便出宮，非要親自去一趟天牢不可?！?

皇帝老爺子無奈地扶額，哪能領會不出來自家老娘的打算？

她這是想著，三天之后，假如戰北宸找不到替沈清歌翻案的證據，她就裝病，讓沈清歌進宮看診，如此就能理直氣壯地留沈清歌一條命了。

唉，自己這個皇帝當得真累心，管完小的，還要哄老的，反正黑臉都是自己唱的，招一堆人不待見。

最終，自己估計還要落一個昏君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