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后。

車子來到了當初那個熟悉的城市。

余升看著有些陌生的街道，心情莫名的平淡。

酒店里。

黎寒和倪遠早早地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宴席。

“寒姐，遠哥?！?

黎寒上前抱了一下余升。

倪遠也重重地我了握手。

三個人像是老朋友一樣打著招呼。

“羅律師，謝謝你了?！?

羅律師擺了擺手，笑了笑：“慚愧，慚愧，來，坐?！?

“是啊，你們一路過來肯定餓了，今天特意點的清淡點，多吃點沒關系?！崩韬泻糁娙俗隆?

余升端起酒杯，看著眾人：“感謝各位的真心，謝謝?！?

簡單的一句話，讓眾人都心中一暖。

沒有人詢問余升在里面發生了什么，也沒有人埋怨余升做過什么，更沒有人害怕。

大家就像久違的老朋友一樣，隨意的聊著。

酒過三巡。

夜已經深了。

“余升，還是回來吧，公司還給你留了5%的股份呢，這幾年雖然效益有些下滑，市值幾千萬還是有的?！蹦哌h說。

余升看了眼周園，知道這股份肯定是周園轉給自己的。

“我考慮考慮吧，不過我這身份暫時就不上班了，容易給公司聲譽造成負面影響?！庇嗌f。

黎寒看了眼倪遠，笑著說：“人剛回來你就讓他上班啊，當甩手掌柜不好嗎，先環球旅游兩年，想上班了再說吧?！?

倪遠笑了笑：“我這不是快退休了嗎，找個信得過的人接班不行啊?！?

“你這算盤打得倒挺響。”

“行，公司的大門隨時向你打開，要是不愿意，每年就等著分紅也行，唉，我什么時候能環球旅行啊?！蹦哌h打趣的說。

兩人的玩笑活躍了不少氣氛。

“對了，余升，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可以跟園園一起，她熟，正好你們都沒事，結個伴，到時候給我們搞代購。”

周園有些臉紅地偷偷看了眼余升。

余升知道黎寒是想撮合自己和周園，卻沒有正面回答。

“會有機會的，到時候再說吧，這段時間想到處走走。”

余升的話讓周園有些失落。

“咳咳咳，余升，老羅，咱們哥仨來喝一杯，他們酒量不行，喝著沒勁。”倪遠。

從父母那里，余升也了解到這些年都是倪遠和黎寒他們在接濟。

不光在城里給買了房子，連余澤的日常開支都包了，為了讓兩人不那么無聊，還盤下一家小店鋪。

“來，我敬兩位哥一杯。”

余升真誠地說。

......

宴席漸漸散去。

余升敲門走進了余澤的房間。

“爸?！?

余升看了眼余澤，只是三年多的功夫，余升發現兒子已經長大了許多，甚至有些陌生到讓自己有些恍惚。

坐在凳子上，余升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對不起?！?

余澤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在新學校怎么樣？有人因為我的事欺負你嗎？”余升問。

“還好，我能應付?！?

余升咬了咬牙。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時候，余澤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余澤似乎有些緊張，趕緊按下了電源鍵將屏幕熄滅。

過來人的余升自然猜到了大概。

“女同學嗎？”

“一個班的?！?

“之前我聽園園阿姨說你在學校被一個女孩子欺負，是她嗎？”

余澤搖了搖頭：“不是，是另外一個，她有些題不會，問我的?！?

余升笑了笑：“嗯，一起進步是好事，如果真的合適，就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學，要是她欺負你，也別忍著，談戀愛是長久的事，不要走爸的老路?！?

余澤臉色變了變：“知道了?！?

“你和小媽會結婚嗎？”余澤突然問。

余升拍了拍余澤的手臂：“不會，園園阿姨她過段時間會出國，爸爸打算先穩定生活，再考慮?！?

一直以來都是優柔寡斷。

這次，余升突然想通了，不想給兒子做不好的榜樣。

“過些天去看看媽吧，她挺想見你的?！?

余澤的眼神很認真，余升有些意外。

“好。”

兩人的距離總算拉近了一些。

沒聊一會，余澤的女同學再次發來了信息。

“行了，和同學聊吧，方便的話找個時間約出來給我認識認識。”

余升笑了笑，走出了房間。

“升升...”

余升抬頭看見周園朝自己走了過來。

“能陪我到陽臺吹吹風嗎？”

余升點了點頭。

“走吧?！?

陽臺有點擠，坐兩個人勉強夠。

“好久沒這么悠閑了?！?

“是啊，偷偷懶還挺不錯的?！?

“你...”

周園有些欲言又止。

“你什么時候出國？”余升問。

周園有些失望。

“沒計劃呢，短時間內不想出去了，其實到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有沒有想見的人。”

周園的眼神有些熾熱，仿佛在尋找答案。

“嗯，我明天打算去看看林欣，余澤說她最近挺苦的?！?

周園不自覺捏了捏手。

“她被網暴后一直抑郁不振，那個博主跟了她足足一年，連出去丟個垃圾這種小事都添油加醋的渲染一遍，后來警察發了通報后，那個博主被封殺后才好一些?！?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帶著有色眼鏡看她，一連換了好幾個工作，收入也不高，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確實挺難的?！?

余升默默地倒了杯酒，沒有說話。

“自食其力，也挺好?！?

“她還是很關心你的，你入獄之前，她費了很多心思?！敝軋@突然說。

“不說這個了，能幫我個忙嗎？”余升說。

“干嘛突然這么客氣，什么事？”

“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最好有個大菜園，幫我買兩套房子吧，我想把玟玟接過去住，她媽媽年紀大了?！?

“好的?！?

“買三套吧，等你空了，也可以休息。”

周園心中一喜，連忙點頭。

......

次日一早。

余升開車來到了一間小超市。

剛好周末，又是早高峰。

小小的超市里人擠人，熱鬧非凡。

“幫我稱個榴蓮吧?！?

余升挑了個最大的，放在了服務員面前。

服務員只覺得聲音很熟悉，茫然地抬起頭，發現余升正看著自己。

“媽，爸來看你了?！?

林欣眼眶一紅，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雖然戴著口罩，但臉上的動作還是能讓人感覺到林欣的嘴唇在顫顫巍巍。

“老...老公...”

余升笑著擺了擺手：“先稱一下吧，我再去買點你愛吃的，中午換班的時候一起吃個飯?！?

“真的可以嗎？”

林欣有些顫抖地問。

“好好工作，還有半個小時，一會我來接你?！?

林欣認真地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

對于林欣來說，確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終于換好班，林欣趕緊到洗手間稍微清理了一下。

看著鏡中已經蒼老的臉頰，林欣鼻尖又是一酸。

仔細洗去臉上的塵土，又將稍微凌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這才急急忙忙沖出了超市。

“這里。”

余升站在門口朝林欣揮了揮手。

林欣卻突然有些不敢上前。

余升笑了笑，上前將林欣散落下來的頭發撥到了耳后。

“你都老了，頭發都白了?！?

林欣咬了咬嘴唇，以為余升是嫌棄自己。

隨即余升又說：“我也老了，也有白頭發了，咱們也算是一起老了。”

林欣的眼淚再次奪目而出。

“走吧，菜都上齊了。”

“嗯?！?

林欣小心翼翼地跟在余升旁邊。

“對不起，昨天我想去接你的，但是我這個樣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余澤跟我說了。”

林欣心中一動，緩和了不少。

來到包間，看著一桌子自己喜歡的家常菜和一旁已經取出的榴蓮肉，林欣再也忍不住了，抱著余升痛哭起來。

“老公...謝謝你，謝謝你原諒我...”

余升輕輕拍了拍林欣的背。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嗯，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

余升轉過頭：“先吃飯吧。”

這一頓飯林欣吃的很開心，或許是有史以來最開心的一頓。

“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余澤就麻煩你了?！?

“余澤也是我兒子，應該的?！?

“嗯，到時候帶著要要一起搬到余澤學校那邊去住吧，我聽余澤說要要挺黏他的，兩個人有個照應也好，錢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好，我都聽老公的。”

“嗯?！?

“老公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余升笑了笑：“事情辦完就回，可能得一段時間?！?

“老公...”

余升輕輕拍了拍林欣：“別哭了，來，吃點車厘子，你以前最愛吃的?！?

林欣一邊流淚，一邊顫抖著張嘴接過余升遞來的水果，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幾何時，余升也是這樣喂自己。

......

目送余升和余澤離開之后。

林欣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午休的倉庫。

雖然自己在一旁租了間小房間，但為了節省電費，自己一直在倉庫里休息。

剛進倉庫，經理就走了過來。

“經理好，我是來盤點的。”

林欣慌亂地整理著衣服。

經理有些諂媚地彎著腰：“哎呀林總，別折煞我了，快請到辦公室，水泥地多硬啊。”

“??？”

林欣被經理突如其來的話搞得有些不適應。

只見經理打了自己兩巴掌。

“看我這嘴，笨，您丈夫已經將超市買下來了，您現在就是老板娘，以前的事希望林總不要放在心上，我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

說著將協議遞到了林欣面前。

林欣看著手中的協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驚喜沒多久，一股哀傷的心情占滿了整個大腦。

林欣這才突然意識到余升說的一段時間可能很長，也可能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