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余升走出了看守所。
陽光很刺眼。
周園一行人高興地走上前,仔細(xì)打量了一下余升。
人群中卻沒有韓允的身影。
“允兒呢?”余升問。
眾人面面相覷。
周園上前拉住余升:“先回去吧…你受苦了。”
“有煙嗎?”余升問。
周園連忙掏出一包,幫余升點(diǎn)上。
一口。
吸。
……
吐。
……
兩口。
吸。
……
吐。
……
三口。
……
兩分鐘后,余升單手掐滅了煙頭。
高溫?zé)沽擞嗌种傅钠つw。
眾人有些說不出話來。
“走吧。”
再次回到那個熟悉的房子,卻沒見到那個熟悉的人。
周園走過來,將一封信交給了余升。
“這是允兒留給你的,昨天沒打招呼,突然就離開了,也怪我們,沒有多注意…”
余升接過信,扔到了一邊的桌上。
“其實(shí)允兒她…梁博沒占到什么便宜…升,你得相信允兒…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是梁博逼她的…”
“去吃飯吧,我請客,這段時間麻煩大家了,我先去定位子。”
余升說著便離開了。
“升…”
黎寒一把拉住周園:“給他點(diǎn)時間,讓他安靜一下。”
見到余升這副模樣,周園十分心疼。
飯桌上,余升像個沒事人一樣敬酒,聊天,可越是這樣,大家越擔(dān)心。
酒過三巡,余升突然站起身,端起酒杯:“這杯酒,我敬大家,感謝長久以來大家給予的幫助。”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突如其來的敬酒,讓眾人有些奇怪。
緊接著,余升又端起一杯酒。
“這第二杯,再敬大家,感謝大家能看得起我。”
說完,又是一飲而盡。
這時候,大家都有些感覺不對勁了。
“升…”
周園剛想勸,只見余升又端起第三杯酒。
“這第三杯,絕情酒,從此刻之后,我與大家再無任何瓜葛往來。”
沒等眾人說話,余升便一飲而盡。
“欠各位的錢這會已經(jīng)打到各位賬戶上了,就此告別,不再見了。”
說完,余升便推開座位走了出去。
包廂里一片沉默。
“升…”
周園追了出去。
“升…為什么?不要走行嗎?”周園哭喊著問。
余升回頭笑了笑:“你不用去袁小天那邊嗎?這段時間幫我協(xié)調(diào),袁小天應(yīng)該不會輕易答應(yīng)吧。”
周園一愣,拉住余升低聲說道:“只要你愿意,我就留下來,我只想陪在你身邊,可以嗎?”
“你真正想做的事,何必征求別人的意愿?”
周園渾身一震。
是啊,如果真想留下,又何須在乎同不同意。
說到底,都是自己猶豫的借口罷了。
余升擁抱了一下周園,輕輕一吻。
“好好過日子吧,我不值得。”
說完,余升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包廂里,黎寒和羅律師看見垂頭喪氣的周園,知道余升再也不會回來了。
“來,我也敬大家。”
周園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園園…”
周園擦了擦眼淚:“寒姐,不必勸我,我想通了,余升說得對,我要跟自己的過去告別,重新開始。”
“羅律師,謝謝你了,這段時間辛苦了。”
隨著周園的離開,原本深交的一群人分崩離析。
本來還高高興興地羅律師,此刻也覺得格外尷尬。
大家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可社會太復(fù)雜,資本太殘酷,可以輕而易舉摧毀一個人。
懷璧其罪。
在這個金錢世界里,無解。
……
“升哥,我走了。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對不起,我背叛了你。對不起,讓你背負(fù)了這么多罵名,帶給你這么多麻煩。如果可以重來,我愿意付出一切。可惜,時光不會倒流。”
……
“或許,你會認(rèn)為我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我無法辯解。那天你如果晚點(diǎn)到,我可能真的就…”
……
“升哥,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也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男人。我雖然不干凈,但除了你之外,我從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
……
“如今說什么都晚了,我后悔不該自作主張,如果當(dāng)初聽你的話,不和那些壞人接觸就好了,我好后悔…”
……
“老公…請?jiān)试S我最后再這樣叫一次吧,可以嗎?”
……
“我走了,請忘了我吧。我配不上你,抱歉,耽誤你這么多年。抱歉,我傷了你的心。抱歉,我沒法遵守和余澤的承諾了。”
……
“再見了,我的愛”
看著滿紙的淚痕和信封里的銀行卡,余升所有的怒意都化作了悲憤。
滴滴滴滴滴…
余升燒掉了韓允的告別信,回了趟老家。
一回家,街坊鄰居看自己的眼神已經(jīng)從羨慕嫉妒恨變成了嘲諷。
“你怎么樣了?怎么瘦了這么多?我們在網(wǎng)上看到你的消息,好幾次想過去,可是園園每次都說沒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讓我們別過去添麻煩,我們也不好過去,你爸他脾氣又爆,怕幫倒忙,天天在手機(jī)上看得都急死了。”母親就拉住余升哭了起來。
“行了行了,兒子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快去做飯。”
母親抹著眼淚走向廚房。
余澤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陌生地打了聲招呼:“爸。”
余升有些愧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己這一拘留,對余澤的影響太大。
吃過晚飯,余志丟了根煙給余升。
“走,出去走走。”
兩個人像余升小時候一樣,慢悠悠走向了河邊。
三十多年過去,小村莊早已沒了印象中的模樣。
“記得你小時候,總愛跟著到河邊抓魚,一抓一個準(zhǔn),拉都拉不回頭,余澤也跟你一樣。”
余升沒有說話,默默看著父親抽煙。
微弱的紅光映射著父親滿是皺紋的臉。
“還有一次,你抓到一條蛇,把你媽嚇得半死。”
余升想起小時候的日子,是那么無憂無慮。
“我和你媽結(jié)婚的時候,就一輛自行車,一臺電視機(jī),房子還是土墻。”
“現(xiàn)在不行了,現(xiàn)在什么都要錢,村里都沒幾個年輕人了,都出去打工了。”
“隔壁細(xì)狗還記得嗎?比你小兩歲,小時候總尿一身,天天掛著黃鼻涕,學(xué)都沒上過幾天。”
余志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大片煙霧。
“前不久回來了,開上了大奔馳,找個20來歲的小姑娘,見人就發(fā)煙。”
“你現(xiàn)在是一家之主,有些事你要記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永遠(yuǎn)記住,只有自己強(qiáng)大了,才能保護(hù)好自己的家庭。”
“小周和小韓都是好孩子,你沒把握住他們,你有責(zé)任。”
“不過,這次的事超出你能力范圍了,不怪你。”
……
回到家,余升走到房間,輕輕握了握余澤的手。
“余澤,爸爸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自己在家要堅(jiān)強(qiáng),要好好吃飯。”
說完,余升便離開了那個熟悉的家。
……
兩個月后。
大雨。
深夜。
余升拎著一份外賣,站在一個昏暗小巷口,仔細(xì)看了看樓棟號。
“喂,是古小姐嗎,xx外賣,已經(jīng)到樓下了,請問你的門牌號是多少?”
“你放在樓下就可以了,我自己過來拿。”電話那頭的女人有些謹(jǐn)慎。
“好的,我放在電梯口了,請盡快取餐。”
余升放下外賣,轉(zhuǎn)身離開。
樓上一個黑暗的窗戶的窗簾動了一下,一個女人微微探頭觀察著這一切,正是小月仙。
直到看著余升離開后才悄悄出門下樓將外賣拿走。
正回屋的時候,余升突然沖了進(jìn)來,將小月仙撲倒在地,外賣撒了一地。
“啊!!!救命!”
小月仙大喊幾聲。
余升反鎖住大門,拿下口罩。
“是我,別喊了!警察就在隔壁街巡邏,再喊就來了。”
小月仙嚇得立馬閉嘴,連連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我…”
“月月,你怎么了?”
小月仙的男友從屋里走了出來。
見到余升,立馬嚇了一跳,將小月仙護(hù)在身后。
“你別過來,你想干什么?”
余升一臉苦悶地跪在了地上。
“我來求你們一件事。”
小月仙和男友被余升的舉動嚇了一跳。
“求我們?什么?”小月仙謹(jǐn)慎地問。
“你們自首吧。”余升哀求道。
一聽自首,小月仙和男友差點(diǎn)嚇倒在地。
“你說什么...我不明白。”
“你別胡說!你自己的店出現(xiàn)老鼠藥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根本沒有違法犯罪,為什么要自首?你快出去,否則我要報(bào)警,告你私闖民宅了!”小月仙顫抖著大喊。
余升愣了一會問:“我沒說是老鼠藥的事,你難道還不承認(rèn)嗎?”
小月仙慌張地說不出來話:“我...我...你快滾,我真的報(bào)警了。”
說著就要掏出手機(jī)報(bào)警。
余升淡定說:“報(bào)吧,看看抓誰。”
小月仙艱難吞了口口水。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找到一個證人,說當(dāng)天晚上鬼鬼祟祟看到你到我的店里,手里還拿著一個藥瓶。”
“我沒有!”小月仙趕緊反駁。
“是啊,你別血口噴人。”小月仙男友也附和說。
余升掏出手機(jī),放出一段模糊的錄像:“這是街角的監(jiān)控,拍到你進(jìn)我的店。”
小月仙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渾身顫抖不止。
可是,很快,小月仙便鎮(zhèn)定下來。
“你這...能證明什么?你這錄像不清不楚,就算我進(jìn)去過,誰能證明是我放的老鼠藥在你店里呢?”
余升顯得有些泄氣,再次跪在了地上。
“因?yàn)檫@事,我和我老婆遭遇了網(wǎng)暴,完全沒法在社會上立足,打工都沒人接,只能戴著口罩送外賣,我的孩子在學(xué)校也被人看不起,就算我求你,去自首吧,大家心知肚明是你放的藥,只是警方?jīng)]找到證據(jù)。”
“我現(xiàn)在只求一個事實(shí)真相,這樣我們一家人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就算我求你,可以嗎?”
余升的哭訴很是可憐,但小月仙絲毫不為所動。
“你求我們也沒用,沒做過的事你讓我怎么承認(rèn)?投毒是要坐牢的。”
余升跪著爬向小月仙,拉住小月仙的裙擺繼續(xù)哀求:“你們躲在這無非是害怕警方的追查,你們難道不怕水落石出的一天嗎?自首還能減輕刑罰。我可以保證,如果你們自首,我會簽訂諒解協(xié)議,說是因?yàn)槲覀兘?jīng)營不善導(dǎo)致你們犯罪,求你了。”
小月仙踢開余升的手:“不可能!我沒做過!”
余升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良久,余升抬頭問:“我問過律師,像你們這種情況,警方取不到證據(jù),不一定會定罪,就算定罪最多也就判一兩年,我身上總共還有十九萬五千塊,可以全部給你們,就當(dāng)是補(bǔ)償,還有我老婆研究的配方,都給你們,我只求一個真相,可以恢復(fù)我們一家人的名譽(yù),能讓我們平靜的生活,求你們了,我可以現(xiàn)在就轉(zhuǎn)賬給你。”
說著就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掃碼轉(zhuǎn)賬。
一聽十九萬多元和暢銷配方,小月仙和男友頓時心動。
“月月...要不...”
小月仙的男友一臉期待,向小月仙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想多了,我沒有犯罪,你不要套我的話了,請離開!”小月仙想了想說。
“月月...”
“閉嘴!”
一旁的男友顯得有些焦急,卻被小月仙厲喝制止。
余升顯得灰頭土臉,失了魂一樣走到了門口。
剛準(zhǔn)備開門,卻突然轉(zhuǎn)過身當(dāng)著小月仙的面撥通了110。
“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立馬報(bào)警,讓警察來查。”
聽著電話嘟嘟聲,小月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喂?這里是110報(bào)警中心,請問有什么事?”
余升死死盯著小月仙,眼神堅(jiān)定。
“喂?喂?請問聽得到嗎?你那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見小月仙還沒反應(yīng),余升直接湊到話筒邊說:“你好...”
“慢著!”
小月仙連忙輕聲制止。
余升這才說道:“不好意思,是我家小孩不小心撥通了,非常抱歉!”
“請問是否遇到緊急情況?是不是不方便說話?”
“不是的,真的是小孩不小心碰到,不好意思了。”
“需要我們過去嗎?”
“不需要的,如果有情況我會給你們再打電話。”余升解釋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說:“好的。”
掛斷電話,小月仙這才放下心來。
“十九萬五,我要現(xiàn)金!”小月仙恨得牙癢癢。
“沒問題,我明天取好,到時候會連同配方一起裝在包里放在門口,你拿到后希望你不要食言,為了避嫌,你自首之前我會一直盯著你,如果你們跑,我一定報(bào)警抓你們。”
說完,便走出了出租屋。
“月月...怎么辦?”
小月仙啪的一巴掌將男友打的眼冒金星。
“廢物!你有沒有腦子?肯定是你昨天出去被盯上了,現(xiàn)在能去哪,難怪這段時間總感覺有人跟蹤我們,那個王八蛋肯定就在附近!”
“現(xiàn)在怎么辦?這家伙一直盯著我們,我們能逃到哪,上次20萬都花的差不多了,不如去自首吧,還能從輕...”
啪!
小月仙又是一巴掌,眼神兇狠地罵道:“廢物!
“那怎么辦啊?逃又逃不掉,不自首還能去哪?”
“準(zhǔn)備一把刀,一根繩子,等他明天把錢送來!”
“殺人?不不不...”
男友艱難吞了口口水,渾身發(fā)抖。
啪!
“廢物!你不能打昏他,我們再逃嗎?最好把他打成癡呆!植物人!看他還怎么嘚瑟。”
小月仙的神情讓男友無比恐懼,低著頭準(zhǔn)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