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靖康二年，金國天會四年，四月十九

眼下正是春夏交接時，雨過天晴之后，天藍得澄澈，四處陽光明媚，讓人有一種異常的舒適感。

復州州治的永寧縣外，復州河河畔臨近官道的位置，有一片寬廣的綠茵茵草甸，散布著數百匹馬，正悠閑地啃食著鮮嫩多汁的牧草，或是駐馬與河畔飲水。

馬群外圍，數十名衣衫襤褸，神色麻木的身影正手執馬鞭，小心翼翼的看著馬兒，隨時準備將跑遠的馬趕回馬群。

這些人在遼國時代有著各種身份，農夫，牧民，商賈，胥吏，兵丁，官宦……然而現在他們只是北面一處女真寨子中的卑賤奴隸。

這些奴隸偶爾回首望向不遠處的高坡上，那些正懶洋洋的曬太陽，喝酒聊天的女真人，眼中浮現出仇恨和畏懼的目光。

“兀顏那，聽說你家那小子跟著余列孛堇去南邊打仗了？”

“別提了，我若是年輕些，定要跟著余列孛堇去南邊發財！俺常聽人說南朝富庶，那些跟著國相和二太子南下的人，這次不知能搶到多少財物和牲口，奴隸。”

“聽聞國相和二太子打下了南朝的都城，連南朝皇帝都被俘虜了。俺的弟弟這次回來，不知能帶回多少財物。”

“南朝的美人，據說皮膚比絲綢還滑嫩。嘿嘿，俺日后定要買上個來嘗嘗。”

……

二三十個女真人三三兩兩的聚集著，盤腿而坐，喝酒吃肉，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偶爾傳出幾聲怪笑，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

偶爾見到那個奴隸偷懶了，就上前破口大罵，或是直接拿著鞭子抽人。

大金國的國族，哪怕只是一名卑賤的牧民，在契丹人，奚人和漢兒面前，也有資格高人一等。

突然間，正在低頭進食的馬兒突然一個個抬起了頭，耳朵向各個方向轉動著。

周圍的奴隸和女真見狀也甚是不解，不明白為何馬兒們如此緊張的時候，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從南邊傳來。

聲音越來越大，大地都因為跑來的馬蹄微微顫抖起來，在女真人和奴隸詫異的目光，只見官道的地平線上起漫天煙塵，出現一個個黑點。

黑點越發越大，十幾個女真人打扮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里，這些人拼命朝著復州縱馬狂奔，不停的用馬鞭狠狠的抽打胯下馬匹，隔著老遠還不停的用女真話大吼著，蹦出的“敵襲”“快跑”之類的詞匯。

女真人和奴隸正納悶的時候，又一群密密麻麻的“白點”出現在官道的盡頭，打磨拋光的板甲在陽光下寒光冷冽，散發出水銀一般的炫目銀光。

圍觀的女真和奴隸人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下意識的明白了那些“女真人”正在身后的騎兵被追殺，就在他們還搞不懂這究竟是什么狀況，這些騎兵又是來自何處的時候，官道上盡頭涌出的騎兵卻是遠遠不斷涌出，匯聚成一條滔滔不絕的銀河，沿著官道席卷而來。

這一幕看的女真人和奴隸們心頭狂跳，錯愕不已，而不遠處復州城的城墻上升起了一陣陣喧鬧聲，夾雜著尖叫、驚呼、恐懼、還有此起彼伏的腳步聲。

嗖嗖！！

破空的箭矢聲不停從遠處傳來，讓牧馬的女真人和奴隸們徹底意識到了什么，紛紛一哄而散，要么去找自己的馬匹，要么朝著附近樹林山坡逃竄。

被追趕的“女真人”不要命般揮舞馬鞭，策馬狂奔，淌過復州河中央，激起陣陣水花，朝著尚未關閉的城門飛馳而去。

一行十二名“女真”騎士縱馬躍入城門，狠狠一拉韁繩，口中打了一聲“吁～”

咚！

身后的城門被金兵重重的合上，十二名膚色有些黝黑的“女真人”眼見城內一片混亂，面前的街道上到處是不明所以，手足無措的各族百姓，從城內各處趕來涌上城墻，面色慌張的金兵，在互相對視了一眼后，紛紛翻身下馬，驚魂甫定的捂住胸口，倚靠著各自的戰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那些兵馬又是從哪里來的？！！！”

這時，一個厚重的聲音從城頭傳來，一個穿著窄袖圓領袍，頭戴幞頭的壯漢從城梯上匆匆走下，身后簇擁著一名名輕甲武士，個個腦門刮得鐵青，后面拖著兩條細細的金錢鼠尾，一雙雙通古斯瞇瞇眼閃爍著兇厲的本性。

逃進復州的“女真人”中的一名十夫長看到有人來了，皆是神色如故，眼界的余光時不時的朝馬褡子掃去。

“本帥乃是曷蘇館路軍帥，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滿臉橫肉，留著兩撇老鼠須的女真壯漢，正是曷蘇館路軍帥徒單拔改，沖著朝他施禮作揖的十夫長急切的問道。

十夫長看著這個滿臉橫肉的家伙，眼角的余光瞥見他腰上系著一面亮閃閃的金牌，連忙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故意壓低嗓音，用沙啞的聲音回道。

“小的，小的，是，是，是從，從蘇……”

徒單拔改見這人說話斷斷續續，聲音沙啞，頓時有些不耐煩了，又見這些“女真人”個個狼狽不堪，嘴唇干裂，便對轉頭對身后的扈從吩咐，“速速取些水……”

話還未說完，那十夫長手掌突然落到腰間的刀柄上，“咣”的一聲抽出腰刀，那徒單拔改眼前寒光一閃，脖頸一涼，鋒利的刀鋒滑過他的脖頸，割開了動脈，艷紅的鮮血霎時從他脖頸噴薄而出。

徒單拔改瞪著驚怒的雙眼，捂著還在不斷噴血的脖頸，口中“喔喔”連聲，壯碩的身軀轟然倒下。

眾目睽睽之下，十夫長突然間暴起殺了軍帥，周圍的金兵和徒單拔改的扈從都被嚇了一跳，方才逃進復州城門的“女真人”突然掏出一把左輪手槍，對準了周圍尚未回過神來的金兵和扈從，獰笑著扣動扳機。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淹沒了整個復州，離得最近的三十多金兵和徒單拔改的扈從紛紛中槍倒地，身上出現了幾個血洞。

“快，打開城門！”

假扮女真十夫長的張準擦掉臉上的鮮血，扯掉頭上的氈帽，大吼著從馬褡子里取出一個木柄手榴彈，扯斷拉火繩，朝著城頭丟擲出去。

落到城頭的手榴彈，在城頭金兵驚恐的目光中，化作了一團熊熊烈焰。

轟！！！

撼天動地的爆炸聲響中，復州城頭升起一團火球，瞬間籠罩了城頭的一切，將許多金兵炸的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此起彼伏的槍聲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復州城內回蕩著，時不時有一團火球在城內升起，帶起一片鬼哭狼嚎。

這種突然襲擊將復州的金兵給打蒙了，還以為遇到了什么邪術的時候，已經再次被打開的城門處，一隊隊衣甲閃著冷冽寒光的騎兵縱馬涌入，化作一道道支流匯入復州各處街道了，用步槍和軍刀攻擊每一個看到的金兵。

“不好啦！城門破了！”

“老天爺發怒了！殺人啦！快跑啊！”

“邪術！邪術！”

復州城里的百姓看到見到見到城門周圍火光沖天，硝煙彌漫，槍聲此起彼伏，又聽見有人喊賊寇進城了，立馬被嚇的紛紛跑路。

一時間哭聲、喊聲、喝罵聲響成一片。

遠征軍騎兵密密麻麻的涌入復州城，滿大街跑路的百姓和金兵看到這些人手里拿著的鐵筒發出火光，將許多金兵給打倒在地，不是下跪求饒，就是慌不擇路的逃跑

縱然有各別女真正兵悍不畏死沖上去，但個人悍勇在槍林彈雨面前，只落得被打成馬蜂窩的下場。

五分鐘后，復州城頭升起了一面鮮紅的“紅底五星旗”，宣告復州徹底落入了遠征軍之手。

也就在復州城陷落的同時，遠征軍也分兵掃蕩復州左近的女真寨子。

“全連輪射！標尺100，瞄準！”

復州河下游，臉上有刀疤的龍騎兵連長抽出了指揮刀，身旁列成一排的龍騎兵舉著米尼步槍，瞄準了不遠處一片混亂的女真寨子。

連長猛的一揮刀。

“一排，放！”

砰砰砰！！！

槍口噴出暴烈的彈丸與硝煙，暴烈的彈丸呼嘯著，打的寨子寨墻上守衛的女真壯丁們一片鬼哭狼嚎。

一排開槍完畢，立即在連長的指揮下單膝跪地，將米尼步槍斜放在身體一側，以槍托支地，右手握住槍管向后推步槍，左手抽出了槍刷，清理槍膛，開始裝彈。

一排和三排也在連長的指揮下，扣動了扳機。槍聲中，隨著槍管噴吐出的白煙，一粒粒彈丸射向前方女真寨子，帶著無數的木屑碎片和血霧。

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簡陋的木質寨門，在龍騎兵投擲的手榴彈的爆炸中，轟然倒塌。

“全體上刺刀。”

龍騎兵們利索的取下腰間的刺刀，套在槍口上卡好，在一陣嘹亮的號聲中，端起步槍吶喊著朝寨門洞開的寨子發起白刃沖鋒。

寨子里的壯丁被爆炸聲給震掉了魂，他們來不及做出反應，穿著穿沖壓式胸甲的龍騎兵已經端著步槍沖進來，成為了壓垮這個寨子抵抗的最后一根稻草。

砰砰砰！！！

清脆的槍聲不絕于耳，龍騎兵一進寨子看到對面有人，只要沒有就地投降，就不問三七二十一的打上一槍，然后端著步槍就沖了上去，不管倒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統統用刺刀捅幾下。

寨中為數不多的壯丁們在寨使的指揮下，勇敢的保衛著自己的家園，但在步槍和刺刀面前，無不是淪為一具冰冷的尸體。

一些被驅趕來守衛寨墻的奴隸，見大勢已去，想起龍騎兵開打前的喊話，靈機一動，揮舞著鋤頭，大棒，鐮刀和鐵錘這些簡陋的武器，對著身旁猝不及防的女真人殺去，成為了壓垮這個寨子抵抗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時間，喊殺聲，哀嚎聲，槍聲，還有“噗嗤”的刺刀沒入身體的聲音，在女真寨子里回蕩開來。

最后一個反抗的女真壯丁被刺刀捅死后，這個女真寨子宣告覆滅。

顧霖騎著馬穿過寨門，目光所及之處，龍騎兵們正在打掃寨子，挨家挨戶的搜捕漏網之魚，收繳寨子里的錢財，糧食和牛馬牲畜。

時不時，可以看到有女真婦孺被龍騎兵從屋子里趕出來，哭哭啼啼的看著遍地死尸，臉上帶著對未知的恐懼和茫然。

“按我先前吩咐的去做。”

顧霖看著走到跟前行禮的連長，淡淡道。

“是，屬下馬上就去辦！”

那連長趕緊吆喝士兵和奴隸，將一具具尸體不論是男女老少，整齊的堆在一起，又放置一些食物和錢財，并在位置上都做好標記。

“明天你們就過來巡視，看看尸體，吃食和錢財可有被挪動的痕跡。”

顧霖說完就調轉馬頭朝復州城趕去。

遠征軍高層在處理金國的國族，女真人和渤海人的問題上，基本上是一邊倒的圖圖一派。

但在實際執行的時候，采納了顧霖提出的方案，學習明初明軍在北方圖圖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手法，搞無人區式圖圖。

明軍的具體做法就是對散居的蒙古人色目人，一律不殺！聚居的蒙古人，色目人，全部老少不留，通通宰完！

比如這條街上只住了一兩戶蒙古人和色目人，那明軍就不會去動你。

但如果這條街住滿了蒙古人和色目人，明軍直接把這條街給圖完，完事后還放銀子，放食物，把尸體堆在一起，過幾天再來看尸體是否被挪動了，銀子和食物還在否。

如果有什么異樣，肯定還有人幸存，接著圖。

元朝的大都原本有八十萬人口，明軍攻破大都后屠城三日，殺的就剩下萬把人了。

結果就是北方的許多蒙古人和色目人被嚇到了，那些聚居的蒙古人和色目人馬上散開，改漢姓，從漢俗，說漢話，主動尋求融合進漢人。

遠征軍就是要學習洪武北伐的鐵血手腕，對女真人和渤海人進行無人區圖圖，逼迫渤海平民主動尋求民族融合。

怎么說呢？

你若不融合，融合必奔你而來！

還是物理層面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