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意外，自打闖進他世界開始，張揚強勢，從一開始便肆意播種。

到現在，已是遍地開苞。

他拔除不掉了——

聶則遠也不打算拔掉。

去了實驗室以后，聶則遠發現自己桌面一塵不染的。

明明上一次他走的時候桌子上的書還橫七豎八的啊？吃完的餅干盒也并沒有扔。

他一愣。

“誰弄的？”他抬頭。

只有隔壁工位的啟子對他拋之一笑。

后來等艾小棋去上廁所了，啟子才悄咪咪地對他說：“是艾小棋妹子給你收拾的！”

聶則遠又是一頓。

如果是姜夢竹，早就已經在他踏進實驗室看到桌面的第一秒，興沖沖地朝他炫耀了。

“聶則遠，你看！我幫你收拾的，我厲害吧？”

靠著背椅，聶則遠甚至想好了如果真是姜夢竹她會說的話。

可艾小棋什么也沒說，她只是在上完廁所后走進實驗室，看見他的眼神對他笑了笑。

隨后默默地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坐上她的工位，目不斜視地鼓搗起她的電腦來。

可能是看不順眼隨意打掃的吧。

艾小棋也經常幫實驗室的同學們，收拾東西或者帶早飯午飯的。

聶則遠叫自己不要多想。

-

夜晚，聶則遠從實驗室出來，抬頭望起天空，零星得幾乎沒有的星星，以及一輪超級大的月亮。

忽然，手機響了。

姜夢竹：【在忙么？】

聶則遠肚子叫了一下，他摸著腹部，掏出手來打字：【不忙。】

聶則遠又發：【有事？】

姜夢竹的手機上。

聶則遠：【不忙。】

聶則遠：【有事？】

她看著這兩條萬年不變的開頭，覺得心又涼了個半透。

另外一半是今天姜江的病導致的。

姜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今天白天腹痛不止，而且食不下咽。

姜夢竹在醫院待了一天了，這倒是沒什么，就是想到姜江的身體狀況，再看見這樣的不冷不淡的話，也就失了繼續找他的心思。

直到剛剛李夢熙來探病，她才打算趁機回家里休息一下。本來打算跟他說的。

沒想到他還是這么冷淡。

呵，她譏哨地翻了一下聊天記錄。

今天10:00

在忙嗎？

不忙。

有事？

7月20日。

在嗎？

有事？

6月1日。

在干嘛？

忙，有事？

5月29日。

你在干嘛呀？

實驗室，有事么。

5月26日。

忙？

還好，有事？

……

永遠都是有事么。

永遠都是她先開口。

永遠都是，她在維系這段感情。

她想問，聶則遠，你不會想我嗎？

姜夢竹垂了手機，心累地揚起頭吸了吸，覺得這空氣也不是很清醒，深呼吸兩口，反而還更悶熱沉重了。

她是不是，該放手了？

-

回到家，姜夢竹給喻晴晴打了個電話。

喻晴晴聲音賊大，響起來跟個喇叭似的，“喂？”

她蹙眉：“你在哪呢？這么吵。”

“啊？什么？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喻晴晴也在斛城讀大學，雖然不是斛大，但姜夢竹這幾年跟她玩得最好的依舊還是她。

把手機拿遠，包掛上掛鉤，姜夢竹大聲說道：“我問，晴晴你在哪。”

那頭吵鬧了一陣，接著沒過多久終于安靜了，喻晴晴換了個地，“那個夢夢，我在酒吧呢，你找我什么事啊？”

姜夢竹：“喻晴晴，你跟張孟，現在還在一起嗎？”

“在啊。”喻晴晴嗯哼一聲。

哦了一聲，姜夢竹支吾其詞，“改天，找個時間出來聚聚吧。”

“把徐子言他們也叫上。”

-

聶則遠剛發完【有事？】

——就后悔了。

他想著要不要補發一句。

可上翻聊天記錄，幾乎每一次的小對話開頭，都是如此。

她如果介意，會像以前那一次一樣直接跟他說的吧？

于是，他死盯著手機屏幕，等著她發下一句回話。

-

“什么事啊？”

“就是，有點高中時候的事，想問問。”姜夢竹一點一點地扣著自己包包上的帶子。

“哦。”雖然喻晴晴不知所云，他們跟徐子言好久沒聚了，但畢竟是高中同一個班的高中同學，她爽快的答應了，“行，叫吧，我叫你叫？”

-

從早上到現在入夜，聶則遠就吃了一頓。

他沒什么胃口。

但生理性的饑餓感還是存在的。

打算待會兒回寢室買包泡面吃。

握著手機，一邊等她發來下一條說正事的消息，一邊往宿舍樓走，聶則遠后面出來一群又吵又鬧的同學。

都是他們實驗室同學。

“那不是聶則遠嘛。”

“聶則遠！”

聶則遠聽見嗯了一聲，回頭默默地看著他們。

他們一群人里，只有艾小棋一個女生。

聶則遠發現，自己最近見她的次數有些許頻繁。

少年鎖眉。

艾小棋站在邊角落的位置，既不顯眼也不會感覺毫無存在感，留著黑長發，白色的帆布包是標準的女大學生標配，旁邊有男生照顧她，艾小棋勾起唇角彎彎的，抬眼看著他笑得很溫柔，“嗨。”

大家都笑嘻嘻的，顯然在討論什么趣事，聶則遠不跟著一塊，會顯得不太合群。

點了下頭，看著手機。

他們走的很慢，只聽他們一邊走一邊說。

“聽說過幾天有個學院跟學院之間的籃球賽，浩哥要不要去試試？”

“得了，你浩哥我這今天忙到飛起，才沒空去參加什么籃球足球賽。”

“那聶哥呢？”

聶則遠低了低眼，也沒空。

他本想拒了。

結果聽見，啟子說這籃球院賽晉級之后，就要去打校賽。

他遲了一秒，問：“校賽？跟哪個學校打？”

有幾個大二的清楚：“學校很多，但我們京大的對手，估計是斛大吧。”

“跟斛城大學的人打？”

“是啊，畢竟勢均力敵，老死對頭了。”

“哈哈哈哈。”大二的同學都知道。

聶則遠哦了一聲，他去年沒關注過這些。

“小棋妹子，怎么樣，如果聶哥去打，要不要去加個油？”這時，旁邊有人帶頭挑事，開玩笑地問了一句。

這段時間，他們都看出來了，艾小棋其實對聶則遠有意思。

畢竟打過幾次比賽了，跟他們都熟得很，艾小棋輕聲細語：“輝哥放心，你們誰去打，我都會給你們加油的。”

“好啊，小棋妹子就是暖心，我們實驗室的寶啊。”

“那可不，小棋妹子可體貼溫柔了，唉，我要是有這么個女朋友就好了呀。”劉浩暗示著聶則遠。

但就是有人不懂，他們實驗室的有人推了一把劉浩，笑罵道：“去你的，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