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夢竹噎住，她定定地看著聶則遠，在他要抬頭看她的時候，姜夢竹又立馬把頭偏了過去。
“我也不喜歡你。”
“我也不喜歡你。”
這句話就好像刻在回聲桶里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姜夢竹腦海里面重復播放，循環。
少女額前的碎發擋住了她的眼。
姜夢竹一時沒說話。
聶則遠便也沒再開口。
不知為何，她不說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四周寂靜得有些可怕，聶則遠仰頭，朝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可樂。
明明自己說的都是心里話。
但他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有點后悔。
雖然姜夢竹清楚，她很清楚，聶則遠現在還不喜歡她，但是真正聽見的時候，卻還是覺得自己心被刺了一下，猝不及防的。
是自己開始期待回應了嗎？
是自己開始期待回應了吧。
才會這樣。
姜夢竹猛吸了一口氣，然后抬頭：“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她笑著，露出一排貝齒，聶則遠看了看，嗯了一聲，“就這事。”
“那我們走吧，快要下課了。”姜夢竹站起來，笑著說。
好像沒有被他剛剛那幾句話給影響到似的。
依舊甜甜笑著，說完了，又兀自走在前面。
淡淡的，垂下頭。
聶則遠斜她一眼，心里也默默嘆了口氣。
“行。”
回教室的路上，姜夢竹也一直沒再說話。
聶則遠以為她心氣這么高，應該是要就此放棄了。
走上教學樓三樓的時候，聶則遠看著前面她的背影，微微伸出手，欲張嘴想說些什么。
突然又想。
放棄了，也好。
聶則遠骨指垂落一側，微微蜷曲，從肺里吐出一口濁氣，狠狠一攥。
他們本來就不合適。
可沒想到，走上三樓，姜夢竹又開始笑嘻嘻地跟他告別：“聶則遠拜拜，記得下次要請我喝飲料哦，千萬、不要、再忘了。”
最后一句，少女的語調又似命令又似撒嬌。
聶則遠頓步，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他答應了。
這件事也莫名其妙，就翻篇了。
好像這件事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沒有產生什么影響，又好像，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聶則遠眼睛動了動。
后來，男人仔細回想起這些事，才覺察出那一點微妙的變化是什么——
原來我早知道我自卑虛偽、卑劣陰暗，原來那個時候的我，也早已有過不止一兩次微弱的念頭，奢望自己能夠得到你。
接受你。
盡管這個念頭它隱晦又微弱，絲毫不起眼。
可終有一天，它被死死壓制。
它將沖土而出。
-
之后的幾天，那些流言漸漸淡了，聶則遠也重歸平靜的生活，偶爾看到姜夢竹在走廊跟同學打鬧的時候，聶則遠會想起自己還欠她一瓶水的事情。
下次吧，他淡淡地想。
下次，再說。
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可下次又下次，就這么一直拖著，直到快要中期考試了，聶則遠也沒請姜夢竹那瓶水。
姜夢竹也從未提起過。
-
這一天。
“糟了，今天我爸要來接我。”過道里，今天剛考完試，姜夢竹跟喻晴晴就在走廊里打打鬧鬧，本來還打算問問聶則遠考的怎么樣，思及此，她打鬧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自從上次過后，她跟聶則遠就沒有再有交集來往過。
她想，既然他說了他不喜歡，那就保持一點距離吧。
以免得人家看了她不開心。
可姜夢竹的日子照常過，該學習學習，該說笑說笑，時間一久，還是忍不住那顆想要去找聶則遠見面的蠢蠢欲動的心。
本來今天是打算要去的。
但看來今天是不行了。
她說這周要回家。
嗚嗚。
“so？”喻晴晴不以為意。
“不對，你這周要回家？”
姜夢竹說對，“我東西還沒收拾呢。”
喻晴晴皺眉：“那還不趕緊，我幫你。”
“好。”
跑進教室，姜夢竹飛速地收拾好作業，把剛發下來的物理卷子一股腦塞進書包里，看也沒看。
喻晴晴說：“讓你天天想著你的聶則遠，正事不管……不著急，讓叔叔等等你。”
“嗯嗯，我待會跟我爸說，另外晴晴我先回寢室了，我衣服還在寢室呢，也沒收拾。”
喻晴晴：“好。”
拿了手機，今天是周六放假。
姜夢竹看手機，果然已經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顯示了出來。
有姜江的，還有另一個人的。
果然，不止她爸一個人來接她。
她從教室跑出來，拉好書包拉鏈，一邊小跑一邊差點撞上了一個人，迎面而來，她先道歉，再抬起頭看了看。
“不著急。”那人說。
“是你啊。”姜夢竹倏的笑了。
伴著這句話，姜夢竹的焦急落回肚子里去，倒是真不著急了。
她抬頭看。
來人背著光。
仔細一看，才能看清男生長相。他穿著普普通通，容貌上乘，長相平和，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皮膚很白，笑起來時牙也很白。
沈長書嗯了一聲。
抬了抬眼鏡，又開始調侃起她：“什么你啊我的，沒大沒小，叫哥。”
“哦。”
氣質溫潤，笑容溫和，沈長書向來如此。
姜夢竹癟嘴，但還是應了一聲“長書哥？”
笑得挺甜。
沈長書嗯了一聲。
他笑起來，手摸在姜夢竹頭上揉了揉，“乖。”
“……”
乖個屁，又把我當小孩。
“我爸呢？”姜夢竹扭頭看他身后。
沈長書說在校外。
“他怎么沒進來？”
沈長書推了推眼鏡，自然地說：“外面車比較多，找不到停車位，打你手機又打不通，所以就叫我先進來找你了。”
姜夢竹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她眼神閃了閃，看了一眼二班。
“可我還沒收拾東西。”她不好意思地說。
“沒關系，有時間。”沈長書耐心道。
“好的。”
聶則遠還在做題。
于是姜夢竹跟著沈長書，看了一眼之后，邊說話邊往外走，姜夢竹抱著書包，問起他近來事。
沈長書是姜夢竹爸爸的學生，因著成績好又對科研十分感興趣，保研以后就直接留在姜江的課題組了，現在是斛城大學的準研究生，現在大四，還有一年升研。
他說他最近正在享受生活。
保完研后的大四，除了畢業設計和研究生導師布置的一些任務的，基本就沒有別的事了，沈長書的意思是——
那還不抓緊時間好好享受假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