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下了出租車，欒易順著門牌號來到一家琴行。

看了看門上的“三支楓琴行”的招牌，欒易推門而入。

琴行不大，此時也沒有客人，只有一位穿著條紋T恤牛仔褲的白人老頭在翻弄著柜臺的一些書冊。

“是欒易嗎？”

老頭抬起腦袋，朝著剛剛進門的欒易問道。

“是的。”欒易點點頭，走過去伸出右手：“你好，桑尼先生。”

“叫我桑尼就好，要來杯紅茶嗎？”名為桑尼的老人笑著和他握了握手，引著他在一旁的沙發坐下。

隨意寒暄兩句，桑尼泡了一壺紅茶放在桌上，翻出一本早就準備好的相冊。

“說實話，麥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真的很驚訝，想不到他到了這個年紀才開始尋找自己的父親。”

桑尼一邊隨意地翻動相冊，一邊對欒易說道。

“也許是有了孩子之后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吧。”欒易笑笑說道。

“希望那個嬰兒可以繼承她奶奶的美貌......找到了，在這里。”

桑尼將相冊攤開，遞給欒易，并指了指其中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四個年輕人的合照，背景好像是在酒吧，三男一女，女人正是麥齊的母親杰思敏。

欒易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對的上號。

“這是我們‘三支楓樂隊’第一次演出的合照，我一直留著，猜猜哪個是我。”

桑尼心情很不錯，似乎是回憶起了年輕時的歲月。

欒易看了看，指了指其中一個長得比較帥的碎發男人，他的外貌看起來和桑尼有幾分相像。

“這個嗎？”

桑尼笑笑，手指放在一個微胖的小伙子身上，說道：

“哈哈，不，這個才是我！那個是我的表哥加西亞。”

他又拿著相冊給欒易介紹了幾個年輕時和杰思敏共同的朋友，給他做著介紹。

“杰思敏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很多人都喜歡她，她也確實交往過很多男朋友。”

桑尼放下相冊，回憶了一下之后說道：“按照麥齊的出生時間來推算，33年前那段時間杰思敏好像剛剛和一個叫西澤的男人分手，不過他是亞裔，麥齊肯定不是他的兒子。

我建議你先找那段時間和她比較親密的朋友問問，你來之前我已經幫你要到了聯系方式，不過有幾個我確實聯系不上，還有很多都去世了。”

說著，他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兩個電話號碼和姓名，一個叫多莉，一個叫杰西卡。

欒易道了聲謝，保存好紙條上的內容。

“桑尼，杰思敏那段時間在哪里工作？”

“唔，我不太記得了，那幾年我們的關系有點僵，關于那段時間她的遭遇我不太清楚。”

欒易沉吟了一下后說道：“我聽麥齊說你和她母親關系很不錯，時長互通書信。”

桑尼點點頭，答道：“呵呵，我一直將她視為靈魂的伴侶，書信嘛......老派人的浪漫罷了，我和杰思敏不太喜歡打電話，這幾年流行起來的視頻通話也從沒用過，我們都不愿意看到對方老去的樣子。”

欒易愣了愣，瞥了一眼桑尼手上的戒指，麥齊這孩子不會有你股份吧？

桑尼注意到了欒易的目光，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別這么看我，我可沒有背叛我的家庭，至少肉體沒有，我的太太也知道杰思敏的存在，她們偶爾還會互贈新年禮物。”

欒易端起紅茶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牛啊你們！不愧是混亂之都16區！

桑尼隨意地給自己添了一點茶，頓了頓后說道：“其實麥齊可能不知道，我差點和杰思敏步入婚姻，可惜后來我們發現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性格確實不適合成為夫妻。”

哦，意思是你差點當了麥齊他爹唄......

“她從來沒和你提過麥齊父親的事情嗎？”欒易開口問道。

桑尼搖搖頭，說道：“她從來不提，她是個很豁達的女人，并不太在意形式上的婚姻，不過我隱約感覺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

意思就是股東有點多唄，還真是有夠亂的......

“那幾年有沒有什么男人經常去看麥齊，或者表現得對他們母子特別關心？”欒易問道。

桑尼回憶了一下，答道：“你這么說倒是提醒了我，麥齊兩歲多的時候，朋友說有個叫卡拉比的經常纏著杰思敏，他好像在追求杰思敏，不過后來麥齊三歲的時候杰思敏就帶著他去了9區，我也是那個時候才和杰思敏和好的。”

“你能聯系到他嗎？”

“這我得問問，我跟他只見過一面，談不上有什么交情。”

桑尼說著，掏出手機開始聯系那時候的老朋友。

兜兜轉轉，打了七八個電話，他才得到一個卡拉比已經離開16區的消息，暫時沒辦法聯系上。

欒易有些失望，嘆了口氣后起身對著桑尼說道：“謝謝你的幫助，我還是去問問杰西卡她們好了，先告辭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桑尼站起身笑著道：“我知道多莉住在哪，正好也很久沒見過她了。”

“方便嗎？店里來客人了怎么辦？”欒易有些疑惑地問道。

“生意哪有這件事有意思。”桑尼咧嘴一笑。

欒易笑笑，你們16區的人就是牛......

跟著桑尼在酒吧見到那位名叫杰西卡的老婦人，對方正坐在吧臺邊喝著酒。

欒易不禁搖了搖頭，你們怎么這么牛？

老奶奶來這里玩？酒吧這個點就開門？上午就開始喝烈酒？還是你們16區牛......

“嘿！多少年沒見了，接到你電話的時候還以為是你家人拿著你的手機通知我參加葬禮呢。”杰西卡擁抱了一下桑尼，笑著說道。

“我才60，哪有這么快？這位就是我電話里說的欒易。”桑尼笑著回應。

杰西卡看向桑尼背后的欒易，對著他擠了擠眼睛。

“年輕人，有跟我這種奶奶輩的女人一起在酒吧喝過酒嗎？”

“奶奶？我只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士正在獨酌。”

欒易的恭維逗笑了杰西卡，她隨手招來酒保給兩人要了喝的，就開始回想三十多年前的記憶。

“我記得那個時候‘三支楓’剛解散，她去了一家酒吧當駐唱，偶爾也會和幾個朋友去別的地方串場，后來在酒吧鬧了點不愉快，又換了幾份工作，都沒干太久。

至于男朋友嘛，那段時間她在一個叫西澤的亞裔交往，后來分手之后又有過幾段，我能想起來的不多，有可能的男人就三個。

一個叫麥克，是一個畫家，她們在畫展認識的；還有是個外號叫錘子的男人，是個酒客，叫什么我還真不知道。”

杰西卡絮絮叨叨地說著，中間還不時停下來回憶。

“還一個呢？”桑尼問道。

“就是你啊。”杰西卡瞥了他一眼。

桑尼神色古怪的問道：“我？那時候我們都分半年多了，我怎么會有可能？”

杰西卡苦惱地撓了撓頭，點點頭道：“唔......這樣的話你也可以排除了，不過你那段時間真的沒和她發生過什么嗎？我想來想去反而覺得你嫌疑最大，畢竟你們差點結婚了。”

“沒有，我的褲腰帶解開過幾次我還是很清楚的。”桑尼搖了搖頭。

坐在一旁的欒易聽到兩人的對話，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你們16區的人怎么一個比一個騷啊......

欒易捂了捂嘴，按下自己的笑意，對著兩個爺爺奶奶說道：“那我們先找找這個麥克吧，然后托人打聽一下錘子，也許當年的酒吧會有人認識他。”

兩人點點頭，摸出手機開始聯系老朋友，打聽起了消息。

一通電話想要追回塵封33年的過往還是有點難度，兩人的朋友開始發動關系，朋友問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問鄰居，鄰居問自己的三姑六婆。

也不知道有沒有問到三姑六婆養的狗身上，反正三人坐在酒吧混到中午才得到一點消息。

麥克掛了，五年前癌癥掛了，這條線斷了。

不過好消息是搞到了一張麥克年輕時的照片，三人開始拿著他的照片和麥齊的照片開始肉眼鑒定。

桑尼：“發色不一樣，不過鼻子有點像，都比較大。”

杰西卡：“鼻子大不能說明啥，我看五官都不怎么像，應該不是他的種。”

欒易：“我覺得還是有點像，兩個人的眼睛弧度是不是差不多？”

桑尼：“差遠了，我看一點都不像......”

三人討論了半天，都沒討論出什么結果來。

欒易斟酌了一下，打算先看看情況，實在不行就找麥克家人幫忙做個DNA。

中午找了個不錯的餐廳吃了個飯，欒易買單，答謝兩人的幫忙，隨后聯系上了那位名叫多莉的女人。

對方住得有點遠，桑尼很熱情地要開車載欒易過去。

“桑尼，你上午喝了兩大杯啤酒，太危險了，我們還是打車過去吧。”

“貓尿而已，我年輕的時候一瓶威士忌都能從16區開到14區去，走吧走吧。”

“不行不行，交通探員會處罰的。”

“年輕人，這里是16區，出現車禍之前交通探員絕不會出現！”

“還是不行，安全為重，我們打車。”

“你不相信我的車技？我有53年駕齡！”

“你7歲就開始開車？”

“當然！我13歲就給自己買了輛車！”

欒易看著桑尼那副自得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