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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水流方向
  • 洱深
  • 3116字
  • 2022-09-19 14:49:03

陳藿打兩份工,白天地鐵轉公交,在離家很遠的一家電商小工廠做白班的庫存管理兼客服,晚上下了班,再趕去離家近的一家便利店做夜班。

這幾天壓力似乎更大一些,總是喜歡陰陽怪氣的一個男同事,又在借著小事指桑罵槐。只要沒有切身的厲害關系,陳藿從來都是置之不理的,可那位同事今天帶著宿醉,搖搖晃晃罵罵咧咧,見陳藿總是不回應自己的挑釁,情緒更加上頭,“你是死人吶!”他大吼。

陳藿搬著一個箱子轉頭走開,那同事居然魯莽的從后面去掰她的肩膀。

陳藿側過臉看他一眼。

都是螻蟻,在對方的瞳孔里看到同類,或許還帶了一絲不耐煩和漠視,自然不爽加倍。

“奶奶的!”

男同事情緒上頭,抬起拳頭,照著陳藿的臉揮過去!

陳藿幾乎躲開了,但還是掃到了暴風尾,眼角被什么滑了一下,沙沙的沁出了血,顴骨一片脹痛。

兩個搬運的工人在很遠的地方駐足沒動,憋笑看熱鬧。

男同事又要抬手,陳藿眼神閃了一下,照著他的下三路狠狠踹了一腳!

身后被撞倒的貨箱散了一片,老板走出來掃了一眼,厭惡的皺眉,“再打都別干了!”

男同事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只海蝦,連臉上漲紅的顏色也像。

陳藿又把手里的箱子往對方身上砸下去,最后被老板和稀泥的趕出來提早下了班。

下了地鐵,陳藿垂著頭,一步一步往前走,前面似乎總有路,但又似乎總沒有盡頭。

夜晚的路格外灰撲撲的。

她斜挎著布口袋似的背包,平展開面積似乎都能把她裝進去——她父母個子并不矮,但在當年最需要營養的年紀,別人忙著抽條長個子,她卻在為如何省錢活下去苦苦掙扎,陳湖偶爾會良心發現偷偷塞幾十塊錢給她,餓不死,也吃不飽就是了。

路過一小段很黑的暗巷,隱在陰影里有幾簇明滅的小火光,傳出的聲音嘻嘻哈哈笑得很不正經。

陳藿面無表情的走過去。

“誒,那不是你姐嗎?”有人吹了聲口哨。

“那件事......”

“別打岔啊小子,那不是你姐嗎?”

恒一瞥了一眼陳藿腳下的影子,粗著嗓子狀似隨意的說:“不認識。”

“別不認識啊,好歹是個女的,叫過來聊兩句?”說著又是一聲口哨,“你急著賺錢,沒準你姐能比你方便呢。”

陳藿無動于衷的走過去,身后隱約聽見恒一不屑的聲音,“你看她那樣子,還能看出性別嗎?別寒磣女的了,我看見她都倒胃口。勇哥,咱們還是說說那事......”

陳藿到醫院的時候,病床上那位正睡得打呼。

她靜靜看了一會兒,從包里掏出一小盒酸奶,放在了枕頭邊上——是老板為了哄她不計較隨手塞給她的。

病房門外,陳湖甩著濕手走進來,一看見她,皺了皺眉。

“根本不用耗個人在這里,錢都花了,醫生護士還能不管?”他走過去,指著墻上的紅色按鈕,“看見沒,能報警。”說著順手拿起枕頭旁的酸奶,瞥一眼,撕開封皮仰頭喝了,“醫生不是讓降糖?你也是不懂事,還給喝什么甜的,我就說交給醫院最省心,咱們也是跟著添亂。”

陳湖拉拉雜雜念叨了一大通,自己不提手術費用,更怕侄女提,用話填滿所有兩人相處的空隙,最后一個字撂下,又急三火四的走了。

陳藿沒抬眼,立在病床頭看了一會兒,她看不出病床上的人到底是真睡著還是在裝睡——自從陳大海突然冒出來,住回家里,兩個人日常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不見面就絕不打照面的。

又看了一會兒,陳大海眼皮底下的眼珠子開始忍不住滴溜溜的轉起來,陳藿轉身出了病房。

便利店夜間顧客不多,陳藿在收銀臺里面的矮凳子上坐著,吃著店里一個臨期的面包,一口水,一口面包,咀嚼從來都是個如此單調而無趣的過程。

門被推開,掛在門角的玩偶突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歡迎光臨”。

顧客沒出聲,自顧自往貨架深處走。

陳藿也就沒動,默默把最后一口面包塞進嘴里,等聽到腳步聲近了,才站起了身。

顧客是熟悉的總來便利店買東西的男人,不老也不年輕,穿著中規中矩,買完單都會說謝謝。

陳藿一件件幫他掃了牛奶和幾份速食,“一共是......”

“麻煩等一下。”男人說,然后低頭在小架子上拿起一盒創可貼,“這個也要。”

付完款,男人提著袋子離開,到門旁時才轉頭說,“怕你看不到,”他抬起手指點點眼角位置,“你這里出血了,創可貼用一下吧,臉頰這里,用煮雞蛋揉揉,應該可以緩解。”他仿佛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說完就離開了。

陳藿從櫥窗向外看,確認這人走遠了,才拿起柜臺上那盒付過款的創可貼,掃了碼退貨,然后將錢從收銀機里抽了出來,又把創可貼扔回了架子上。

張聿白給便利店員買了創可貼,但并沒放在心上,兀自提著便利店的塑料袋,往家里走。沿路的店鋪都打烊了,只有便利店和一兩家專做夜場燒烤的小攤還在紅火營業。

簡陋的塑料桌椅,油膩又香飄萬里的烤串,伴著紅色的辣椒粉,清脆的蔥花,小羊排、大腰子、花花綠綠的蔬菜卷,滿地啤酒瓶,幾個赤膊劃拳的男人,嘴里粗聲大氣的笑著。

張聿白邊走邊看著這一幕幕,身體的難受暫時緩解,緊抿的嘴角有了片刻的松懈。

“聿白!”

前面幾十米,發小盛懷笑著高聲喊他的名字,“你怎么磨磨蹭蹭的,見你一面我都要等到海枯石爛了。”他狐疑的頓了一下,“你怎么印堂發黑啊,賣血去了?”

“別扯淡。”張聿白笑起來,加快了些步速,兩人并肩往前走,張聿白拿胳膊肘懟了一下盛懷,“比不了你們體制內,不用加班,保養的油光水滑,我們爆得都是自己親生的肝。”

盛懷也就不計較了,“不怕,再過兩年你買假發,我給你報銷。”盛懷和他又開了幾句玩笑,突然壓低了聲音說:“你后面一直跟著個人,你認識嗎?我剛才看了你一路,后面那個人躲躲閃閃的,一直在跟著你。”

張聿白聽他這話,下意識就要轉頭。

盛懷一把攬住他肩膀,“你傻呀,這種事怎么能直接轉頭,你要么拿手機自拍往后照照,要么彎腰系鞋帶悄悄回頭,要么......”

“你諜戰劇看多了吧。”張聿白無語拂開肩頭的爪子,直接往后轉身一看。

“誒!你這人......”盛懷沒攔住人,嚇了一跳。

可身后沒人,街上也沒人。

張聿白乜斜盛懷一眼,笑得胸口起伏。

“奇了怪了,”盛懷還有點不相信,頻頻回首數次,眼見一無所獲,才抓抓耳朵,露出疑惑的表情,“我這視力正經八百1.5,小時候體檢還遠視呢,不應該看錯啊......嗨,不管了!反正要劫財劫色都是對你。”他又開始壞笑,“劫財的未必打得過你,劫色的沒準你正需要。”

張聿白不想接他這沒營養的話題,肩膀撞他一下,又問前兩天沒參加上的聚會。

“我喝多了,他們都合伙灌我,一點不講武德,主要沒你一起我實力都發揮不出來,要放當年,就這幾個二五眼的貨,我根本不放眼里,”盛懷眉飛色舞的樣子格外鮮活,都是張聿白可望而不可及的,“想當年咱們三劍客......”

盛懷猛然剎住了嘴。

張聿白表情淡淡的沒接話。

兩人沉默的走了幾分鐘,盛懷才低聲說:“那小子也來參加聚會了,活蹦亂跳狀態好著呢,在國外天天吃漢堡也沒弄個將軍肚,有女生還當場要看他腹肌來著,六塊,我數了。”

“嗯。”張聿白緩了一拍,才應聲。

盛懷覷著他臉色,更小心翼翼了,“要我說,當年的事,你就放下吧,你是做建筑設計的,友見那小子才是做結構的啊,出事了誰都不想,可主要責任還是他的不是嗎?”

張聿白停下腳步,拍拍盛懷的肩膀,勾著嘴角說:“那么多條人命,不是一句話就能......”

盛懷急了,大聲打斷他,“我就是見不得友見出事了就往國外逃,幾年過去,緩過來又沒事人似的回國來,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嗎?張聿白同學,你要是也能放下這些,就好了。”

張聿白臉上又露出那種近似包容的微笑,這讓盛懷總會有種自己又說了蠢話做了蠢事,而對方無可奈何之下,才會露出的笑容。

他看著這樣的張聿白,替他覺得累,又忽然沒來由的覺得很難過。

張聿白笑了一聲,哄孩子似的大力揉了一把盛懷的腦袋,把板正的發型揉出了雞窩的效果。

“弄那么煽情,我看你是生理期來了吧。”

盛懷哼了一聲,“我明明還是青春期。”

“行行,你還是哺乳期。”

“滾啊你!”

兩人間的氣氛肉眼可見的松泛開,張聿白掏出卡,刷開了一樓大堂的門禁。

風刮得很柔和,夜風里有一陣陣不知名的花草香氣。

街對面粗壯的樹干后頭,地上被拋擲了一個煙頭,過了一會兒,又丟下一個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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