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酣戰，還是二小姐占了上風。

二小姐化了劍，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若不是怕傷我，你可以躲開這一劍。”

“沒事，只是小傷，”那人只是看了一眼，“二小姐也沒有下狠手。”

“你還要跟著我？”二小姐奇怪地看著他，“你跟著我干什么？”

那人看她，眼神里仿佛有溫柔的光。

淺城皺了皺眉，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居然還易容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嗎？”

那人搖了搖頭，“半生罪孽，不忍自視。”

“活得這么累干什么？”淺城不解，“再多的悔恨，也還是得放下啊，不放下，怎么活啊？”

那人眼里的光更甚。

二小姐又嘆了一口氣，“罷了，你要跟著就跟著吧，我又有什么說你的資格，走吧。”

“剛才那把匕首，是攬月嗎？”兩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會后，那人問道。

淺城從腰間拿下了攬月，遞給了他，“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一直不稱呼你吧？”

“阿盡，”那人拿著攬月，終于說了自己的名字。

淺城見他沒打算說姓，也不強求，見他打量著攬月，“這還是當年在問器大會上得的······”

阿盡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建州玉家，“你告訴世人，你忘了四公子，你告訴自己了嗎？”

淺城看了他一眼，“你不懂，是我傷了他，無法挽回了。”

阿盡收了匕首，“二小姐還想要挽回嗎？”

淺城陷入了沉默，想到了若是有玉無塵在，此刻會有多欣喜，他們可以像上次逃亡一樣，去看天下，看風景，天地之間，只有身邊一人而已，可是······

淺城神色分外落寞，“你知道嗎？每一次都是離開他后，才覺得他真的很好，或許我懂得太晚，總以為是自己能掌控的，可以進去，也可以灑脫放手，可是在這些自以為是里，何嘗不是因為真心歡喜？”

阿盡沉默了好一會，“你想過，還會遇到比玉無塵更讓你心動的人嗎？”

淺城聞言一笑，“有過他，就夠了······”

“你遇到過，比四公子更讓你心動的人嗎？”阿盡好像對這個問題很執著。

淺城搖了搖頭，“沒有，你說的是那種見了一眼，就注定的情緣嗎？”

阿盡點了點頭，眼里光華更甚。

淺城思索了片刻，“有這樣的嗎？就一眼，就托付全部信任？”淺城說完，看著他的神色，來了興趣，“阿盡遇到了？”

阿盡看著她，點了點頭，“遇到了，遇到的時候，就覺得這天地都太過寂寞，只有她的存在才能填補那份空虛。”

淺城聽著他的話，也被觸動了，“那時候的阿盡，一定很幸福吧，可是······你為什么沒有在她身邊？”

阿盡的神色又落寞了下去，“我弄丟了她，后來就再也沒見過。”

淺城也難過起來，“難怪阿盡也總是這樣憂傷，你也是傷心之人，那你為何不去找她，跟著我做什么？”淺城的話語里，有不理解。

“二小姐和她很像，”阿盡的眼神都是鋪天蓋地的溫柔，“很像······”

淺城遠離了他幾步，“我也是傷心之人，你我不要彼此招惹，我覺得阿盡還是要去找她更好，不必跟著我，我不是她。”

阿盡看著她的動作，只覺可愛，聽著話語，又傷人心，“好，看完武林大會，我就去找她。”

淺城這才展了笑顏，又往前走去。

“二小姐，”阿盡喊住了她，“你也不用如此自壞名聲，既然決定要忘，就好好去忘記，四公子是磊落公子，你不必如此行事。”

淺城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就是想好好護著他，不讓他那么難過。”

“那些你招惹的人，二小姐只是有名無實，對人若即若離，不怕惹更多情債嗎？”阿盡繼續勸道。

“我答應你就是，其實我也煩了，”淺城的步子輕快了些，“走吧，跟你說說話，難過好了許多。”

阿盡聞言，笑得開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扇子，“你有攬月，可知這把扇子的名字？”

淺城早已回轉身，在他鼓勵的眼神中，拿起扇子仔細看著，扇骨入手溫熱，緩緩打開的扇面都是白玉而成，淺城拿指尖輕敲，便知不是一般的易碎玉石，跟自己的青玉攬月是一個路子，“你這是月華白玉扇？”

“你知道？”阿盡有些驚喜。

“當然知道，”淺城舞著扇子，輕巧在手中飛舞，便見連身邊的風都被帶了起來，淺城滿臉驚喜，“竟能如此御風？若佐以內力，是一個好武器。”

“要不咱倆換換？”阿盡提議，說完便見淺城神色為難，最后還是把扇子還給了他，“還是我的攬月漂亮，”最后又加了一句，“你的扇子也好。”

阿盡看著，眼神竟露出寵溺之色，不過淺城已轉身，未看見。

兩人便繼續一路結伴前行，一路訪名山，暢游風土人情，倒也很快活。

這天，兩人行至一處，因為貪戀風景，所以錯過了下一鎮，只能在林中借宿。

兩人在幾棵大樹間生了火，二小姐選了棵大樹，綁好了自己，靠著樹，入睡起來。

阿盡本來是在火旁，此時不知去了哪里。

一直在路上，淺城很快睡了過去。不知何時，聽得一些響聲，迷迷糊糊醒來時，入眼的是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暗夜里，如鬼魅。

淺城一個驚起，那雙眼睛也退后了些，二小姐擦了擦眼睛，細細看定，才發現是一只林中小貓，淺城看了看樹下，火光只剩余光，阿盡也還沒回來。

淺城解了腰帶，讓自己能動，那小貓也沒有跑，此時適應了黑夜，借著月色，淺城知道這好像是一只黑貓。淺城系好了腰帶，小心翼翼地抱了貓，很好奇它是怎么爬上來的。

一躍下樹，將小貓帶到了火邊，往火里扔了些柴火，透著火光，小小的樣子，很是可愛。淺城從包袱中拿出薄餅，又猶豫了一下，四顧林中，都是深山密林，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淺城等了片刻，見阿盡還沒有回來，還是決定去找找人。

淺城走了好一會，聽到了水聲，怕他是在趁著她睡覺洗澡，便試著喚了幾聲，可是仍然沒有回應。

淺城看著懷里的小貓，怕它餓著，但是又不確定它能吃什么，所以沿著河邊找著。

四處找了一會，淺城看著小貓越來越沒力氣的樣子，心下著急，正要往回走時，卻聽得身后的水中有聲音，就算是再藝高人膽大，淺城還是嚇得一跳，看過去，只見一個人正從水中起身，朝著岸邊走來。

高大的身影在夜色里畫出了美好的剪影，淺城承認自己看呆了片刻，然后也沒有舍得移開視線，直到小貓虛弱地叫了一聲，那人抬起頭來看向這邊，淺城趕緊轉身。

“對···對不住，那個······我撿了一只貓，”淺城解釋道，她知道如果這是白天，他一定能看見自己臉紅了。淺城沒有聽到回答，只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

淺城趕緊離遠了些，抱著小貓躲在了一顆大樹后面，看不見河邊的風光，一邊安慰著貓的時候，一邊又自嘲地笑了笑，想到了玉無塵，甚至想到了襲明······

居然還會被男人牽起情緒，論長相，阿盡真的很普通，可是就是說不上為什么，淺城知道那張易容的臉后面，一定是非凡的容顏。

可是這一切，她已經不想去探究。

淺城決定停止這些想法，“小貓小貓，再等一等，我不知道你能吃什么，”淺城輕輕地安慰著貓咪，抬眼的時候，阿盡已經站在了樹旁，看著這莫名其妙的一人一貓，“什么叫撿到了一只貓？”

淺城見他來了，開心一笑，“樹上撿到的，看樣子，已經很虛弱了·······”話沒說完，就見阿盡提著小貓的脖子，在月色下認真看了看。

淺城小心翼翼地捧著手接著，“它不會疼嗎？你輕一點！”